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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司大院里显得格外寂静,沈砚秋轻车熟路地穿过曲折回廊,来到最深处的一座灰瓦小楼。大门外立着两名沉默的侍卫,见到沈砚秋腰牌,一言不发地推开门扉,放他进到楼中昏暗的前厅。这里便是“机密档案”所在,唯有天品捕头以上级别,方能查阅的大案卷宗皆藏于此。
沈砚秋怀揣复杂心情穿过几道安保门,灯烛在墙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站在幽深走廊尽头,他捏了捏腰间那块象征天品捕头的令牌,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原本以为这地儿要过很久才能进来,如今如此迅速,却是沾了血腥的升迁。
架子上布满封尘的匣盒,一个个贴着旧时标签。沈砚秋仔细搜寻,最后找到一个写着“沈依云·盗贼楚萧”字样的卷宗匣。他深吸一口气,小心取下,拂去灰尘,揭开封条。
里面放着泛黄的文书,前几页是沈依云当年立下的请战书以及案件背景表,记载着“江湖贼楚萧专偷权贵,手段飘忽难缠”等信息,沈砚秋目光一页页扫过。
文书提到:
沈依云在奉命追捕楚萧时,屡屡深入富贾与高官府邸暗查,却忽然断了消息。
舅舅沈云飞后来接手,辗转多月调查后回京,说“沈依云与楚萧在郊外死于一场火拼”。
这一段卷宗似乎记载得并不详,只留寥寥数句:“二人同归于尽、尸骸不全、疑似坠落崖底……”
不过半年后,京城再度出现“楚萧行窃”传言,神捕司怀疑当初报告不实,或另有隐情。于是上头再次让沈云飞与某天品捕头联手外出搜捕,最终他们重新修改卷宗“二人当年暗生情愫,假死脱身,如今楚萧确已身亡、沈依云亦自杀殉情”。档案结尾写道:“沈依云与楚萧育有一子,已被沈云飞带回。”其后记录便戛然而止,没有更多关于那孩子的描述,也未提其下落。
翻到文档底部,沈砚秋又看到一张小纸条,上头歪歪斜斜写着:
“经再三核对,沈依云牵涉江湖恩仇,案情复杂。楚萧之死无可辩驳,疑似尚有余党。若再发查,必牵连甚广,暂存封档。”
落款竟是上一任神捕司总捕名字,时间是二十余年前,正好与母亲失踪时期吻合。沈砚秋心里沉下:牵连甚广?难道楚萧盗走的东西或接触的高官,背后另有阴谋?
他再度合上卷宗,久久未动。沉重的踢踏声传来,门外有看守脚步。
沈砚秋复又把匣盒摆回原位,若无其事地走出机密档案楼。夜风拂面,令他心绪更显纷乱:自己的父亲是楚萧吗?他竟然是个盗贼?
……
沈砚秋离开了神捕司,快步赶到舅舅沈云飞那座古朴的宅院。此刻已经到了晚上,宅子里大多房舍已暗,只余后院堂屋依旧燃着微弱的灯火。沈砚秋发现院门没锁,于是直接走了进去。
堂中摆设简洁,墙上悬着一幅素墨山水。沈云飞正襟危坐在桌后,虽已入夜,却依然衣冠整齐,看得出心神不宁。见沈砚秋深夜造访,他目光闪烁:“阿秋,你……怎么突然到这里?”
沈砚秋没答话,径自走到桌前,气息沉沉,先拱手施礼:“舅舅,夜深打扰,但我必须当面求证一事。”
沈云飞皱眉,然后轻咳一声:“你说。”
沈砚秋从怀里抽出那份翻拍下来的档案摘要,摊在桌案上:“我在神捕司机密处翻到这卷档案。母亲沈依云当年负责追捕江湖盗贼‘楚萧’,可最后不仅案件离奇收尾,连她本人也被记录为‘与盗贼相恋、自杀殉情’,这些记录是真的吗?”
沈云飞神色一凛,往日慈祥退去几分,目光中隐透复杂。片刻沉默后,他看向灯下那纸面,声音低哑:“阿秋,这事……我一直不想你知晓,唯恐害了你。”
沈砚秋一字一顿地问:“舅舅,你可知,我之所以进神捕司,就是为了查母亲的死因。如今,我只想听您亲口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云飞背过身去,似不愿直视外甥,他平静声音中隐含苦涩:“好吧,阿秋,你也到了该知道的时候……当年她奉命调查一个盗贼,江湖传说里神出鬼没的楚萧。此贼惯偷达官富商之家,手法精妙。”
“那时,朝堂上三皇子的舅舅,正勾结若干势力搞商业垄断与私下贩奴。可一时找不到人证物证,朝廷无从发难;神捕司也受命警惕,却苦于线索模糊。楚萧却频频潜入这些权贵宅邸下手,还故意留下蛛丝马迹,宛如在用盗法阻挠他们的勾当。”
沈云飞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母亲在追捕楚萧期间,竟几度被他戏耍。但她敏锐很快察觉,楚萧偷窃的目标都与某些富贾黑幕相关,似乎并无私贪,那时她还没正式确定真相。可她渐渐对楚萧的行为产生疑问,楚萧究竟是江洋大盗,还是在暗中帮朝廷揪出腐败?后来她与楚萧数番过招后发现,楚萧从不对她下重手。二人更在某次大战后,彼此惺惺相惜,竟生情愫……”
沈砚秋听得心头激荡:“那……母亲就放下对楚萧的抓捕吗?”
“是,也不是。”沈云飞苦笑,摇着头说道:“你母亲起初抱着揭露黑幕、将功补过之心。她暗中与楚萧联手,一边获取那些高官富商的罪证,一边假装仍在追捕他。但天不遂人愿,三皇子的舅舅势力庞大,幕后手法凶悍,也有人察觉你母亲与楚萧不寻常关系,暗中施压要她交出证据。”
“最终……她与楚萧迫于无奈,决定先假死脱身,一走了之。可那些势力不肯放过他们,派了杀手围堵。你母亲与楚萧拼死突围,重伤之际,楚萧终究还是死了,而你母亲也……也报称‘自杀殉情’。实际她当时也已身负重创,与其落在对方手里,不如……唉。”
沈云飞抬手,捂住眼眶,神色悲苦:“那时我赶到现场太晚,只见楚萧的尸体被刀火焚毁,而依云奄奄一息,最后只剩下一口气……她把你托付给我,说是楚萧的骨血,也是她的希望……然后,她终究没能撑过那夜。也为了避免更大牵连,我与当时同去的天品捕头写了那份虚假结论,把案子结了。你母亲的尸身,我们也只能匆匆下葬,不敢宣扬。”
沈砚秋握紧拳头,指尖几乎掐进掌心:“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告诉我?让我一直不知道父亲是谁?你怕我报复那三皇子舅舅势力吗?”
沈云飞看他满脸痛楚,心里亦苦涩:“是,谁挡得住朝堂黑手?我只能默默把你养大,希望你平平安安……谁知你骨子里跟你母亲一样,执着要当捕头,还在神捕司一路爬升……”
沈砚秋抿唇:“所以,我父亲是楚萧,一个……盗贼?”
“他虽是盗贼,可并非滥偷滥杀。”沈云飞轻叹,接着说道:“你母亲也是敬他的侠肝义胆,才最终两情相悦,只是世道险恶,容不下他们。你的那块玉佩,也是你父亲唯一给你留下的东西。”
沈砚秋心神翻涌,一时接受不了太多冲击:母亲的忠义与盗贼的浪迹、三皇子舅舅的算计、舅舅沈云飞的隐瞒……
他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我不想再让母亲死得不明不白。”
沈云飞神色黯然:“对方势力太大,我与那天品捕头都选择了息事宁人。证据何在?或许被销毁殆尽。其实你母亲与楚萧搜集到的那些高官贩奴、牟利商道的账册,不知所终。若真要查,怕又要牵涉当今朝堂里的权贵……”
堂外的夜风卷动灯火,沈砚秋渐渐收回愤恨的眸光,望向舅舅那鬓角苍白。他陡然意识到,舅舅也因这案子背负沉重包袱多年,只能把自己抚养长大,替妹妹守着最后的血脉。
沈云飞忽然凄然笑道:“阿秋,你能活到今天,就已经达成你母亲的期望。我知道你不甘心,但你要想斗那三皇子舅舅的势力,太危险。只是被牵扯一二,那赵子瑜都被设计成现在的下场……唉,你别再做无谓牺牲。”
沈砚秋心中千思万绪,嘴唇颤抖却不发声。好一会儿,才用低沉嘶哑的嗓音开口:“我谢谢舅舅您这些年的照顾,也理解你当年无奈。但我若就此退缩,母亲他们的牺牲岂不白费?只要我活着,我至少要寻回那些证据,看能否还他们一个公道。”
沈云飞叹息不止:“你……算了。你既已踏上这条路,我再劝也无用。只是……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