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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是夜。
姜嘉宝是被饿醒的，当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用麻绳捆着，眼睛被用布条蒙住，嘴巴里还被塞了团破布时，他整个人都慌了。
别看他平时在村子里招猫逗狗耀武扬威的，可那不过是仗着有爹娘爷奶给自己擦屁股，虚张声势的草包罢了。
姜嘉宝从出生起就被家里人疼着宠着，虽然家里条件说不上有多好，但姜嘉宝的吃穿用度却从来没差过。
所以姜嘉宝哪儿受过这样的罪，醒来之后当即就想嚎，可嘴被堵住了，憋得脸都红了也只能勉强传出几声呜呜嗯嗯的哼唧。
不过嚎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他，姜嘉宝也明白了这样做没啥用，便也没再白费力气，转而开始研究怎么挣脱捆绑着自己四肢的麻绳。
姜嘉宝眼前一片漆黑，别说弄清楚这里是哪儿了，他甚至无法判断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一片黑暗中，姜嘉宝心态逐渐崩溃，绳子不知用了什么系法，任凭他怎么努力都解不开，肚子饿的咕咕作响，饥饿的滋味让他难受不已。
更让他觉得悲愤的是，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扒光了，浑身上下只给他留了个裤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姜嘉宝已经彻底绝望，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吱呀’一声轻响。
等姜嘉宝吃力的从地上抬起头，尽管眼睛蒙着布，啥也看不到，可他还是本能的朝着声源处张望。
脚步声由远及近，姜嘉宝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边，就在他内心恐惧无比的时候，来人忽然弯下腰，伸手将他嘴里的破布给取下来了。
还不等姜嘉宝反应过来开口求饶，他忽然感觉嘴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姜嘉宝本能想往外吐，可长时间的饥饿又让他的嘴里不自觉开始分泌口水，待意识到被塞进嘴里的居然是食物时，他狼吞虎咽的开始咀嚼吞咽起来。
刚开始吃的时候，姜嘉宝其实是吃不出食物味道的，只是凭借本能在进食，直到接连吃了好几口之后，他进食的速度才开始慢下来，吃出了被送到嘴里的食物是饼子。
野菜饼子，而且是里面掺了糠的野菜饼子。饼皮粗糙干涩，不配水的情况下，光是吞咽都非常费劲。
说实话，凉掉的饼子滋味并不好，这样的野菜饼子搁在平时，姜嘉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吃的，在饭桌上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他脑子里只有“填饱肚子”这一个念头，任何东西，只要能让他吃饱，缓解腹中饥饿的感觉，姜嘉宝都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待到最后一块饼子吃完，姜嘉宝刚想开口求对方放过自己，可话还没出口，嘴巴已经又一次被粗粝的布给堵了个结结实实。
姜嘉宝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拼了命的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响，甚至尝试过用脑袋撞地面，试图以制造声响的方式引起外面的注意。
只可惜不知道是姜嘉宝对自己狠不下心，闹出的动静不够大，还是他被关的地方太偏，没什么人会往这边来，总之，姜嘉宝折腾了一会儿，始终没见什么成效。
他也是心大，挣扎无果后索性直接摆烂了，在药效的作用下，没一会儿便躺在地上彻底睡死了过去。
全然不知道这一睡，再次睁开眼睛时，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惊喜。
*
“人我给你带来了，彩礼钱怎么说？”姜立业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板车，对着面前的小老太太开口道。
余婆子扫了眼板车后面被用红色被子卷起来的人，上前拍打查看了一下，边看边问：“这是你家三妮儿吗，怎么感觉胖了一点？”
姜立业以为她这是找借口压彩礼钱，直接就急了：“放屁，长胖了怎么了，胖点好生养，嫁到那山沟沟里，要是瘦了吧唧的，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难事，更别提生娃了！”
余婆子想了想，好像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山里愿意出这么多钱娶媳妇是为啥，还不是为了传宗接代。
姜家今天送过来的无论是谁，哪怕他姜立业因为舍不得三女儿去受苦，把自己老婆秦桂芬送来，余婆子都无所谓。
毕竟在她眼里，要被嫁进深山里的女人无论高矮胖瘦，都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生育，只要能生就好。
见余婆子不说话，姜立业有些不耐烦了，拍了拍被子，作势要把捆在被子上的麻绳解开，边动作边道：“你要是不嫌费事，咱就打开自己确认一下。”
考虑到姜家还有个儿子等着自己给说亲，余婆子不信姜家人敢糊弄自己，眼看姜立业主动要打开被子给自己检查，便成功被打消了疑虑。
时间关系，余婆子拦住了姜立业解绳子的动作，语速极快的：“行了行了，车就在村外面等着呢，别折腾了，赶紧把人送出去要紧。”
虽说没打开查验，但该有的敲打肯定是少不了的。
“你们家嘉宝的名声你们这做爹妈的自己心里也有数，要是还想说门好亲事，这件事情就绝对不能出乱子，你知道吧？”
姜立业还没说话，跟着他一道儿来的姜老头已经忙不迭点头应了，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人都给你带来了，也喂了你给的药，这回绝对不会出岔子的！”
想到之前姜家人做出的那些不靠谱的事儿，余婆子有些不放心的再次确认道：“药喂了多少？路程可不短，不会中途醒了吧？”
姜老头连连摆手：“不可能，我怕她娘放的药少，让老婆子又偷偷往饼子里多放了点，就算是头猪也得睡上个三天三夜，更何况是个人。”
余婆子闻言皱了皱眉，道：“你们怎么不按照我交代的喂，这药劲儿可是很大的，喂多了搞不好就给人药成傻子了。”
听到这话，父子俩神色都有些讪讪。
为啥？当然是担心喂少了，姜随意半路醒来后会闹腾呗。有了姜盼的前车之鉴，他们宁可冒着将闺女药傻的风险，也得绝了她逃跑的可能。
余婆子当媒婆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过狠心的父母，可狠心成姜家人这样的，说实话也是挺罕见的。
她啧啧了两声，却没再多言，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手绢，打开后数了四十五块钱递给了姜家爷俩。
“怎么才四十五？不是说好了八十五块钱的彩礼钱吗？”姜立业皱着眉接过钱点了点，语气不善道。
余婆子翻了个白眼，道：“剩下的四十五，得等人送过去之后才能给。”
说罢见两人神色仍不愉，余婆子软下声音道，“放心吧，钱对方已经给足了，就在我这里放着呢，等人一过去，办完了亲事走完了流程，保管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们的！”
听余婆子这么说，姜家父子对视一眼，虽心里仍有些不满，可考虑到姜嘉宝的婚事还得找她说媒，也不敢将人得罪了，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在余婆子的指挥下，一行三人忙活了足足大半个晚，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姜立业和姜老头这才腰酸背痛地推着空空的板车回了姜家。
姜家父子回来时，一宿没睡在秦桂芬和姜老太立刻迎了出来。
秦桂芬看着满头大汗的丈夫，立刻递上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有些急切地问道：“咋样了，人已经送走了？”
姜立业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点头，道：“走了，余婆子说到山里的路远，估摸着今天到不了，得明天了。”
“钱呢？彩礼钱给了没？”姜老太立刻追问。
姜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余婆子给的钱递给了姜老太，又从怀里摸出了自己的烟杆，砸吧了两口，慢吞吞道：“给了一半，剩下的余婆子说得人到了才给。”
姜老太接过钱点了点，嘀嘀咕咕了几句，从灶间端出了两碗杂菜汤，招呼着父子俩吃东西。
刚吃了两口姜老头便觉着不对劲，皱着眉问道：“这粥里怎么还放了糖？”
糖这东西在如今这个年月可是稀罕物，家里一年到头都不见得能吃上几次，以姜老太抠门的性格，全家只有她金孙姜嘉宝才有资格吃糖，其他人别说吃，舔上一口那都是浪费。
果不其然，姜老太听他问，立刻便唉声叹气道：“那是给嘉宝准备的，可他昨天一天都没见人影，我怕坏了，就热了热给你吃了。”
姜老头眉头皱的更紧，转头看向旁边捧着碗吃得正香的儿子，问道：“你昨天见小宝了吗？”
姜立业摇摇头，却不像老两口那么紧张，很是无所谓道：“年纪小，估计不知道又去哪跑着玩了，甭管他，让他野吧，野够了自己就回来了。”
姜嘉宝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小时候家里人还能管管，自打他十来岁开始，家里就已经管不住他了，就连夜不归宿也是常有的事情。
因此这次姜嘉宝一天没见人影，姜家人也没太当回事。
直到两天后的清晨，小稻花村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来人个子很高，皮肤黝黑，一身的腱子肉不说，偏还生了张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凶恶脸。
那人来到小稻花村后，先是去了余婆子家，将还在睡梦中的余婆子从家里薅出来揍了一顿。
紧接着拎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余婆子，在对方的指引下，气势汹汹奔着姜家便去了。
姜家那扇破旧的木门被那凶恶壮汉拍得哐哐作响，边拍，壮汉还不忘边高声叫骂。
“老姜家的，你们赶紧给老子滚出来！老子给得彩礼钱是用来娶媳妇的，你们倒好，收了老子的钱，没见到送媳妇来，反倒是给老子送了头猪来！”
“还是头脑满肠肥，臭气熏天的公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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