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榭云宫内,掌事宫女莲莺正帮公主梳妆,国主身边内侍蔡公公匆匆携旨而来。
莲莺连忙搀扶小公主,跪地接旨。
“适逢兰贵妃身感不适,朕夜观紫薇星宿,星光微若主大凶。为趋吉避凶,公主姜婉不日移居蓬莱仙岛,不得有误。”
蔡公公宣读完圣旨,莲莺扶公主起身后,她面色微蹙,小心对蔡公公道:“公主年岁还小,又刚刚经历丧母之痛。蓬莱岛路远迢迢,公主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呢!”
“姑姑不必多言!国主的意思,你我都清楚。还望姑姑帮公主打点好一切,早日上路吧!”
蔡公公在国主身边多年,他哪能不清楚,如今公主离宫是势在必行。
“姑姑,你不必忧心!听母亲说,蓬莱岛乃人间仙境,我此番也正好可以去陪陪外祖。”
姜婉声音又甜又糯,小小的人,闪着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她见莲莺面露愁容,不禁出声安慰她。
莲莺望着姜婉稚嫩的脸庞,勉强挤出一丝笑,说:“蓬莱岛风景秀丽,岛主也定会喜欢公主。咱们回去也好,省得在这宫里仰人鼻息。”
莲莺是国母姬苒的陪嫁侍婢,自国母仙逝后,这榭云宫早不复往日荣光。兰贵妃善妒,处处刁难公主,若不是有莲莺护着,公主怕是早就命丧她手了。
如今公主身体孱弱,蓬莱岛又远在渤海之滨,莲莺实在是担心她身体,经受不住这么奔波。可眼下,也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姜婉对这皇宫却没任何留恋。父王自兰贵妃进宫后,把她跟母亲丢在这榭云宫里,不闻不问。母亲明明被奸人所害,他却对外谎称国母因病离世。
姜婉年纪虽小,心却明镜。对他也早就寒了心。如今能离宫,对姜婉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一晃,三日过。
到了公主离宫那日,这满宫红墙竟没一人送行。世态炎凉,宫里人也习惯拜高踩低。
莲莺小心搀扶姜婉上了马车,她回头望了一眼朝陵城,内心百感交集。当年,她陪小姐初来朝陵城,百姓夹道欢迎,那是何等的风光。
她看着眼前的荒凉,无奈叹气一声。她心中暗暗发誓,就算豁出这条命,也定要护公主平安长大。
她们的马车,只用了寻常马匹,再加上姜婉身体不适,路途上歇歇停停,用了两月有余,才赶到蓬莱岛。
姜婉从未来过蓬莱,她只听母亲提过,蓬莱远离人间喧哗,风景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她们刚刚登岛,蓬莱二少主姬滔,也就是姜婉的二舅,早已在码头等候她们多时。
莲莺心中疑惑,这二少主是岛主侧室所生。且他从小就与小姐不睦,为何会是他来迎接公主。
她不动声色抱起姜婉下马车,又小声在她耳旁提醒小心此人。
“这位就是婉儿吧!都长这么大了,我上次见你,你还在襁褓呢。”姬滔笑容满面地望着姜婉,十分和蔼可亲。
姜婉对这个舅舅,没有任何印象。她眨了眨眼,只怯怯喊了声“舅舅”。
姬滔大笑一声,他抱起姜婉,说:“父亲如今正在闭关修炼,大哥也去了东海剿灭妖兽。如今这蓬莱岛也只剩我一人,婉儿来了,正好陪我解解闷。”
莲莺不放心他,立即从他怀里抱过姜婉,笑说:“公主还小,仔细脏了少主衣服。”
姬滔倒是表现地十分淡定,他走在前方引路,对莲莺说:“你陪小妹去朝陵城,也有两百余年!我知你思念亲人,已经提前把他们接到府中。”
莲莺自去了朝陵城,就再也没回过蓬莱,听到可以见到家人,她立马喜不自胜,施礼道:“莲莺多谢少主惦念!”
回到姬府后,莲莺迫不及待去见了家人,姜婉则跟着婢女,来到房间沐浴更衣。
姜婉不熟悉蓬莱,虽说来了好几日,也只在府里转转。可这姬府山水园林,假山奇石多到数不胜数,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
这里的吃食、植被、灵宠,甚至是衣衫款式,都与朝陵城迥然不同。
这日,莲莺去家中替母亲过寿,姜婉随着侍婢在府中花园闲逛。
“婉儿来了这许久,还从未出过府吧。今日舅舅正好无事,不如你同我一起出去逛逛?”姬滔在花园碰到姜婉,笑着询问她。
莲莺虽与她叮嘱过,要她小心二舅舅。可她毕竟年岁尚小,心思单纯。见舅舅慈眉善目,她心也想出府看看,就连忙点头答应。
殊不知,她这一去,正好落入姬滔的圈套。
姬滔先与她在蓬莱集市上,买了好些新奇小玩意。等她完全放下戒备心后,才开口提议带她去周镜山游玩。
这周镜山远离蓬莱仙岛,需坐游船抵达。姜婉被舅舅的三言两语哄骗,竟答应与他前往周镜山。
姬滔把她带到周镜山山顶的阁楼中,他见四下无人,也不再伪装。“婉儿,你母亲可有与你提过‘护倾石’?”
姜婉此时还不知自己已成瓮中之鳖。她还在好奇观望这阁楼,“舅舅,护倾石是什么?母亲她从未与我提起过。”
姬滔见她不配合,便一把抓住姜婉,双手使劲摇晃她弱小的身体
,怒说:“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见过一块通体雪白的灵石。”
姜婉被他举动吓到,眼泪不受控地啪嗒啪嗒滴落下来。
“舅舅,我真的没见过你说的灵石。咱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姜婉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此刻只想快些回到姬府。
这护倾石是蓬莱神石,它是上古遗留之物,所以异常珍贵。当初,姬苒出嫁时,蓬莱岛主把它当作嫁妆,送给了女儿,随她一同去了朝陵城。
姬滔自是不信姜婉的话,他笃定姬苒会把神石送给女儿。
他粗鲁的搜遍姜婉全身,也未见护倾石的下落。他又接着施法探测她身体,查看神石是否在她体内。
可无论姬滔用何办法,都没在她身上找到神石的一丝踪迹。
姬滔怒不可竭地盯着姜婉,姜婉吓得弱弱开口说:“舅舅,不如我回府去问问姑姑,看她是否见过。”
姜婉不说还好,这一说却正好提醒了姬滔。“我不能放她回姬府!莲莺在姬苒身边多年,若此事引起她的怀疑,再想打听护倾石的下落就难了。若让姜婉等到老爷子出关,再趁机参我一本,那我可真要死无葬身之地。”
姬滔眼神变得阴冷狠戾,他用力掐住姜婉的细脖,说:“你可别怪舅舅狠心,要怪就怪你不该投生到这帝王之家。”
说罢他就施法一掌,狠狠打到姜婉身上。
姜婉口中吐出一抹鲜红后,便了无知觉晕死过去。
姬滔怕姜婉尸体被人发现谋害痕迹,索性就把她扔到了渭水河毁尸灭迹。可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姜婉竟大难不死,还尚留有一口气。
姜婉也不知自己在河里飘了多久,等她再睁开眼时,自己已身处在三水镇。
乔老爷在她床边细心照顾她,她在床上躺了整整两月,才可以勉强下床活动。
她不敢再回蓬莱,也不敢回宫见兰贵妃。乔老爷好心问询她身份,她也只能假装失忆,对从前之事绝口不提。
她那一副可怜兮兮的俊俏模样,可把乔老爷心疼坏了。正巧乔老爷膝下也无子,也就欢喜认了她做孙女,并替她取名“乔畔”。
从此这世间便再无公主姜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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