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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晚瞧见是宋沐,眉头紧紧蹙起。
生理性的厌恶叫她身体不住颤抖起来,拉着谢迎夏的手想绕开宋沐快些离开,才刚迈出一步就被宋沐一抬胳膊拦住。
“晚妹妹这般见外,可就寒了哥哥的心了。”宋沐不坏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她,嘴角勾起挑逗的笑容,“不知何时起,晚妹妹已长得这般标致,哥哥我好生欣喜,还望日后与妹妹多加亲近。”
“宋公子请自重!”
听着宋沐叫人反感的话语,郁晚早就心慌到无所适从,倒是谢迎夏及时挺身而出,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一脸严肃地瞪着宋沐,“这里是皇宫,休要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我不过是想与晚妹妹熟络罢了。”宋沐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耸耸肩,不以为意地回应着。
瞬地目光一怔,视线从她们身上移开,朝着她们身后瞧去,眉峰微微蹙紧,接着轻嗤一声:“晚妹妹这般胆怯可是平日里惯用的招式?倒确实叫男子怜惜。”
他纨绔劲十足地一甩自己的大氅:“可惜今日天色已晚,哥哥改日再与晚妹妹亲近。”说罢就趾高气昂地转过身,踱步而去。
宋沐走得张狂又匆忙,谢迎夏都来不及再回怼一句,那人就离远了。
正气不过地要和郁晚继续吐槽,却见郁晚已回头朝后看去,下意识顺着郁晚的视线转过头,瞧见霍彦和谢子沉皆已面露严肃神色走到跟前。
霍彦目光如冰刃一般睨了眼宋沐离去的背影,最后落至郁晚身上,瞧着她泛白的脸色,眸子闪过一丝心疼:“可有为难你?”
郁晚不懂霍彦为何这样问自己,可此刻大脑因还未回神而无法过多思考,只得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无事的……”
听到她的回答,霍彦紧蹙的眉头未见好转,但也未再追问,慎重地点点头:“即若如此……”
他的话还未完全道出,已从谢迎夏口中得知一切的谢子沉先他一步,沉声开了口:“媥媥妹妹,不若我们送你回去如何?”
郁晚转头看了看谢子沉和谢迎夏,慌乱之下又是摆摆手:“马夫已在宫外候着,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见她拒绝,谢迎夏拉住她的衣袖:“可若是那宋公子……”
“宋公子不会怎样的。”
她坚定地摇摇头,再度拒绝了谢迎夏的好意。
这话并非是胡乱敷衍,而是方才宋沐走得那般急,想必是因看到霍彦和谢子沉一道而来慌了神。大抵会猜测他们要同行离开,必不可能寻个地方蹲守着再找她麻烦。
而她眼下若说不心慌是假话,可她更想有个独处的时间好好静一静。
她的性子自幼便是如此,做下决定就轻易不会改变。
谢子沉心里最是清楚,见状拦下了还要继续劝说的妹妹,朝着她淡淡笑着:“那便一同出宫吧。”
这个提议郁晚倒是无法拒绝,出宫路只有那一条,她总说不得让大家先离开这样的话,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可让她未料到的是四人并排走在出宫的长道上,竟会安静得可怕。
霍彦与谢子沉都默不作声地分别跟在她与谢迎夏两侧,分明只言片语都没有听到,却总是感觉到从两侧不断传来的压迫感。
终是出了宫,郁晚寻到自家马车,与谢子沉和谢迎夏告了别后,又转向霍彦道了声“告辞”,踏上马车,坐定在车厢里,才长舒一口气。
在车厢幽暗的环境下,她头靠在车窗边沿,心里虽对宋沐的突然出现带有心悸,却还是不住去思索起宋沐的意图。
她重生前就与宋沐毫无干戈,重生后更是对其能躲就躲。
在前世,郁家因势力受了影响,无法与宋家一较高低,所以她在被宋家支配的情况下嫁与宋沐。
如今郁家势力依旧,宋家自然不可能再强迫她婚嫁,本以为终于可以避开与宋沐的瓜葛,却不成想这人却阴魂不散般又缠上了。
此次宋沐所为毫无征兆,突兀得很,而按照宋沐平日里欺软怕硬的性子,断不敢对家族势力依旧的她如此轻佻。
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定事出有妖。
思来想去只得想到是宋昌河有意指使宋沐如此,或许单纯是为了恶心郁家,也或者是试图搞坏她的名声,再像前世一般与她产生交集。
一想到如此,她身体又不住泛起寒意。
心堵地掀开车帘朝外望去,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灯火通明的街市,驱赶了黑暗的可怕,叫她终是稍稍放松下来。
无意间瞥见马车后方不远处一直跟随的身影,她怔了一瞬,趴在胳膊上悄悄回望着。
只见霍彦骑着骊马,身材高挺颀长,与她的马车保持着距离,平稳地跟在身后。
心底忽地有一丝暖意升上来,原本不安的心境彻底得到了安抚。
仿若上辈子一样,只要有霍彦在,她就可以无忧无虑,无所畏惧。
马车终是在郁府门前停下,马夫在前方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下意识地应了回去,再度回头打量时,却看到在后面跟着的霍彦调转了马头正要离开。
她如何也未想到霍彦这一路不过是想送她安然归府,连忙掀开车帘跑了下去。
下马车的动作急了些,小氅一个不留意落在了车厢里,她只穿着充绒的厚襦裙站定在马车旁。
“霍公子。”
她朝着离自己有段距离的霍彦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在巷子里听得清楚。
霍彦的身子一顿,重新调回马头朝她看去。
半晌,一直严肃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利索地侧身下了马,三两步走上前了:“被发现了。”
这一句叫郁晚难得笑出了声:“霍公子若是真有意躲藏,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我瞧见吧?”
看到她笑着打趣,霍彦却无半点松心,沉默了许久才又低声开口:“今日宋沐可是做了什么?”
郁晚眨了眨杏眸,诧异于他的问题,类似的问题在皇宫时他就问过一次,此次再问显然是对她之前的回答并不满意。
对他的问题她觉得有些奇怪,霍彦好像从始至终都觉得宋沐不怀好意。
虽然她也这样认为,但到底都是猜测,不该叫人担心的。
这般想着,她瞳眸晃了晃,抬头再瞧向霍彦时,眸色沉了些许:“没有做什么,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做什么的。”
*
回了院子,郁晚命桂枝为自己备热水沐浴,还吩咐桂枝叫后厨为自己煮一份安神的甜汤。
本以为驱散了寒意,又安了眠,夜晚可睡得安心些,却不成想宋沐带来的恐慌,远比自己预料得严重。
这一夜她又回到了前世噩梦般的洞房花烛夜,身着霞帔、头顶凤冠地坐在陌生房间的床榻上。
屋外欢天喜地,她心里却焦灼万分。
十余封信笺送出,却全无回应,她甚至妄想霍彦会在宋沐前来接亲前赶去郁府,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将她抢走。
可直至她入了这红灿灿的厢房,也没有等到他出现。
大抵这就是命吧……
她心里哀叹着,可能命中注定她就是要和一个不爱的人过完余生,既然如此,那便忘了那个恍若惊鸿一般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人,好好来当宋家少夫人。
心里虽是这样劝说自己,可直到宋沐醉醺醺地走进洞房,她还是慌了神。
她抗拒着宋沐靠近,起身将宋沐推倒在床榻,自己一个人跑去外面的罗汉床坐了一宿。
“这是梦,这是梦,要快些醒来。”
郁晚在心里不断暗示着自己,一睁眼她确实已不在洞房里,可她却又到了令自己更加不寒而栗的萧苑。
“既然少奶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少爷无情了。”管事毫不留情地将她推进破漏的厢房里,“少爷说了,之前的小打小闹他可以当是情趣,可这一次你这般伤他,就休要再想得到原谅,这辈子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着吧。”
管事恶狠狠的话语说完,紧接着转身出了屋,没一会儿功夫,外面便传来苑子被锁的声响。
桂枝跑去哀求莫要锁了苑子,给她们留一条生路,可却被无情踢到地上。
宋沐多次想与她圆房都被她愤然抵抗,这一次更是被她踹得成了半个太监,怎可能还会给她们生路?
郁晚麻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明明已经很久远了,但却还是这么深刻。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桂枝哭着跑回来,无措地问着她。
她压下心中的恐慌,指甲掐破皮肤也不觉得痛。
深吸一口气,垂眸看着桂枝,让自己尽量冷静,不断重复着一直念叨的话:“都是梦,这些都是梦。”
“怎么会是梦呢。”
桂枝歇斯底里的声音再度传来,几近疯狂地抓住她的衣袖,“小姐你看清楚,这辈子我们又被关在这里了,你到底都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辈子……
又被关在这里了……
桂枝的话如梦魔的低吼,叫郁晚一下子慌了神。猛然睁开眼睛,令人生畏的窒息感叫她大口喘着气。
双目失神地望着天顶,身子僵硬得无法动弹,一阵一阵不住泛着冷意。
好半晌,手指终于可以动换,她反手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刺痛感变成了令人安心的东西。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眶倏然变得湿润,有泪从眼角划下。
一切都是梦,好在一切都是梦。
可是她重生后明明改变了很多,怎么还会做如此可怕却又真实的梦呢?
脑子混沌的厉害,宋沐今日与自己的搭讪的情形不断重现。
心里不禁去想这可只是冰山一角?再之后会不会还有更多难以应付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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