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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清郁晚的话，霍彦瞬间松了力。
他慌乱地垂眸看向郁晚脚下有些高得离谱的松鞋，自责地拧起眉。
下一瞬俯身将她拦腰抱起，径直朝着架子床走过去。
郁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你干什么！”
“听话，不要动。”
霍彦话落，将她轻轻放到床榻上，蹲下身小心翼翼褪去她左脚上的鞋，把她的腿轻柔地平放到床榻上。
旋即，在她怔神的注视下，起身走到茶桌的位置，利索地把茶壶里的水浸湿一旁的方巾，再又推开窗牗，将方巾挂在了窗沿边。
将一切事情都做完，最后才回到郁晚跟前，再开口时，声音轻柔了许多。
“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
此刻的郁晚也算彻底冷静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揪着外披边沿，不再与霍彦对着干，而是乖巧地小声回着：“听说常珣来了这里，我想替殿下抓到他的把柄。”
霍彦垂眸望着她，眉头微敛：“你兄长不是与你说不要管这件事，交给我们的吗？”
郁晚不置可否，半晌，突然抬起头：“所以你今天真的是也知道常珣在这里才来的？”
她的问话是既好笑又离谱，霍彦难掩惊诧地挑了挑眉。
仔细回想先前她在一楼那一系列奇怪的反应，彻底把他成功气笑：“所以你以为我是来做什么的？”
被这般反问过之后，郁晚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咬着唇不肯吭声，弯月细眉也微微蹙起。
以为你是来寻欢作乐的，以为你也难逃贪图美色的癖好。
然这些她只敢在心里腹诽，这些猜想刚刚还叫她信以为真，难以平复心境，如今看来甚是荒唐可笑。
见她不肯做声，霍彦自然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听到一楼的争吵声逐渐停止，再次回到竞拍莺花初次生意的环节之后，他食指摆在嘴前，朝着郁晚轻轻“嘘”了一声。
放轻脚步，重新走到窗前，把方才挂在窗沿上的湿方巾拿起，阖上窗后又回至郁晚面前。
他弯下腰下意识要褪去她的足衣，手上动作忽地一顿，墨瞳略微慌乱地瞥了她一眼，喉结因紧张而上下滚动了下：“失礼了。”
未待郁晚反应过来他所谓何意，就极快地把足衣脱下，将湿方巾冰敷在了她的脚上。
屋外已是严冬的天气，夜晚更是冷得厉害。
这湿方巾不过在外放了一会，眼下就冰凉得紧，寒意叫郁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想甩开上面的湿布收回脚，却一不小心牵动了早已红肿的脚踝，瞬地痛得龇牙咧嘴。
霍彦叹笑安哄：“忍一忍，此刻若不冷敷，之后会更痛。”
还有可能更痛？
被这样一吓唬，郁晚彻底不敢再动，不仅如此，还听话地把有些歪掉的湿方巾，重新摆正放好。
她抿唇忍耐着脚上的冰冷，霍彦就靠在架子床边心疼地瞧着她。
厢房里变得鸦雀无声，犹如每一次她与他独处时的境况。
忽地楼下再一次变得嘈杂，竞争莺花初次的环节似是过去了。很快稀稀落落的脚步声顺着楼梯渐渐靠近。
也不知为何，郁晚也变得愈发紧张起来，眼下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步，她自然不愿因为自己有什么过失而功亏一篑。
隔壁厢房门拉开又被阖上，带着莺花入屋的人踱步离开，经过他们所在的厢房时，故意清了清嗓子，才又下了楼。
这如此诡异的行为，叫郁晚不解地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跟前的霍彦。
既已到现在的地步，也无需再向她隐瞒什么，霍彦压低声音解释道：“方才是我安排他们故意闹事的，才好趁乱把你拉上来。”
他话音一顿，清了清嗓子：“如你所见，不仅是我周遭的人，就连主座上那位都是我安排的人。此事说来话长，早在同你们回南埠前，我就安插了人与常珣相识，故意攀谈成为密交。”
“常珣入京以来一直装得像模像样，找不到什么机会，也不是什么下手的好时机，好在殿下跟着前往了南埠，给足了时间。不过回京后事情自然会变得紧迫，正赶上此次春花楼有新花娘营生，借此机会稍作刺激，他就上了钩。”
有贼心无贼胆的人有时就缺少推波助澜的人拱一把火，可这火候却要把握得刚刚好。
如若太早行动，定会叫常珣起疑心。所以只得耐下心来相处，待常珣放下警惕，借以日后娶了公主便是再无福享受春宵一刻为由，将其色心勾起。
事实证明，常珣确实没禁得住如此诱惑，何况还是在强忍许久之后，面对的无比巨大的吸引。
听了霍彦的解释，郁晚瞬地清楚了一些，原来一切都是在霍彦的计划之中，甚至他要比她更早做了打算。
正如兄长所言，确实她什么都不用做，将一切交给他们即可，或许今日如果不是她的贸然出现，霍彦此刻也许还在一楼主持着大局。
突然想到这里，郁晚有些理亏地躲开了霍彦的视线。
可显然霍彦并没有想放过她，声音一沉，严肃问询：“所以你来，又有何计划？”
“我、我……”郁晚面露难堪，结结巴巴着却什么也未道出。
她今日前来不过是意气用事罢了，最多就是在常珣现身后将其行为揭露出来，但若说多缜密的计划，她确实什么都没有。
霍彦无奈地叹了口气，望着她：“没有计划，就敢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她下意识反驳：“我带了三个小厮来……”
可说话声音却是越来越弱，她看着霍彦愈发阴沉的脸色，不用想也知自己方才的话有多离谱。
小厮虽是男子，但也并未像暗卫一般接受过训练，小打小闹上或许还有胜算，若在这种地方真的遇到了不怀好意的登徒子，无论几个小厮都不顶用。
瞧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霍彦也不打算揪着她不放，宠溺地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盘算了下时间，走到门扉前将门拉开一道缝隙，盯着外面的情况，等着楼下进一步动作。
本是想着再等一会儿便好，也无需操心什么，可隔壁厢房却突然传出了暧昧声响。
那声音来得突兀，郁晚瞬间僵直了脊背，再之后却又似是没了声响，她都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出现了幻听时，娇|吟声下一瞬就又细细密密地不断传来，与之前的相比，更加不收敛。
这春花楼的厢房竟这般不隔音？
一想到隔壁厢房正做着什么事，她的脸就红得发烫，连忙垂着头不知所措，呼吸也因羞赧而变得愈发急促。
隔壁非但没有消停下来的迹象，反倒愈来愈大胆，床榻被晃得吱吱呀呀，即便隔着一面墙也听得甚是清晰。
“程……程二公子……您慢些……”
女子的柔语被撞得细细碎碎，时不时还带上叫人怜惜的颤音。
“唤我常公子。”
紧接着就传来了男人粗重的声音，男人似是在兴头上，也顾不得隐藏自己身份，为了不扫自己的性，竟还让莺花改了口。
这二人的谈话让郁晚羞乱中又夹杂了警惕，如此一来也就证实了此刻在隔壁欢愉的就是常珣。
她咬了咬唇，眼下比起羞于隔壁厢房正行的龌龊之事，她更气常珣这人的虚伪至极。
她想要再往床榻里挪一挪，听得更清楚些，可身子才刚要行动，人却被不知何时走回床榻前的霍彦按住了肩膀。
下一瞬，霍彦伸来双手捂上了她的耳朵。
霍彦的掌心很热，触碰着她凉凉的耳尖，竟有阵阵暖意传遍她全身。
她惊诧地抬眸，视线撞入霍彦天河般瞭望无际墨瞳中，在晃晃烛光下，她似是看到了霍彦脸颊也微微泛着霞意。
那双惯是波澜无惊的瞳眸此刻也闪烁不定，平日里最是冷淡的人眼下却也同她一样乱了呼吸，亦或许比她还要急促。
因为双耳被捂住的缘故，她已听不到隔壁令人羞臊的响动，取而代之的是极其细微却又忽略不掉的规律响动。
一时令她分不清是自己胸口传来的不受控的心跳，还是从霍彦脉搏传来的汹涌情愫。
隔壁持续的时间似乎比想象得还要漫长，霍彦脸色也愈发隐忍。
垂眸瞧着身下人一脸无知地打量着自己，顿时整个脑子都放了空。下意识地喉结滚动了下，迫使自己冷静，最后极不自然地避开了郁晚投来的视线。
嘭——
一声巨响忽地从一楼传来，似是抡砸椅子发出的声音。
这一声响，惊扰了整个春花楼，紧接着便传来一个女子愤怒的喊声：“常珣，你个薄情寡义的混账东西给我出来！”
“你搞大了我的肚子，都不言语一声就甩手走人，跑到京城来享受繁荣富贵，叫我如何做人！”
“你现在可还是一边骗着哪家姑娘，一边又滚到了青楼女子的床榻上？”
女子的哭诉一句接一句传来，惹得隔壁龌龊动静顿时停下，只剩下慌乱摔下地的笨重声响。
虽是比之前预料的晚了不少，但事情总算是顺利地进展下去。
霍彦终是松开了捂着郁晚耳朵的手，像是解脱般长舒一口气。
再度对上郁晚的视线，开口时声音沙哑至极：“你在南埠找的药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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