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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闹剧终是结束。
瞧着宋沐落荒而逃的身影，郁广长长舒了一口气，走到霍彦身旁，用胳膊肘撞了撞霍彦，展露笑颜：“谢了，兄弟。”
霍彦收回视线，眸光里回了几许暖意，嘴角敛着笑，再也不做遮掩：“毕竟在追令妹，做这些是在帮我自己。”
话落，不给郁广反应的时间，他让身后跟着自己的小厮拿出碎银分发给周围的百姓。
“今日叫各位看了笑话，我家公子诚感歉意。”
他事情吩咐得并不详尽，可小厮瞬地就晓得了他的用意，重重地点点头，接过钱袋跑到百姓们面前，一边从里面掏着钱，一边道，“我家公子追爱绝非如方才宋公子那般行径，方才所言也是为了维护郁姑娘声誉迫不得已严重了些。”
小厮利索地将碎银一一分到百姓手中，抱拳行礼显得极其正式：“还望各位能给我家公子几分薄面，让我家公子在郁家面前留些好形象，今日一事出了这条巷子，便就莫要再道了。今日正巧是郁姑娘生辰，这钱两分给在场的各位，图个喜庆，大家便也散了吧。”
霍彦安排小厮所做之事极其讨巧，没有强硬要求百姓对今日之事闭口不提，而是以喜庆的方式稍作提醒。
百姓们拎得清今日的事严重与否，霍彦愿拿出钱两平息，便都知这其实就是变相的封口费。
有钱两拿自然欣然接受，在这之后也就不会冒险再将此事当做谈资。
百姓们拿过钱，向着郁广和霍彦一声一声道着“恭贺生辰”，随即便离开郁府门前了。
直到人群散尽，郁广扫了眼往回走的面生男孩，又不住地看了看霍彦：“他就是姜大人带给你的下人？”
霍彦点点头，接过钱袋从里掏出一块碎银放到小厮手上：“确如义父所言甚是聪慧，我不过只是表露了意图，他便可将交代的事情做得圆滑且有余地。”
郁广诧异于霍彦对阿吉的评价，附耳在侧，用仅有二人的声音道：“可信得过？”
霍彦叫小厮退后了两步，才又开口：“义父说他因家族被害受了牵连成了奴级，在此之前是有在读书，这段日子我一直在观察，并未发现什么情况，反倒还觉得他资质不错。”
“资质不错？”郁广惊诧地挑挑眉，“你是想培养他？”
“确有此意，他其实也有意。”霍彦回头看了看知分寸站在身后的男孩，“但他挺有骨气，不受平白无故的帮衬，愿自己做事挣钱。”
听到霍彦的话，郁广不禁感慨地拍了拍手：“怀瑾，我愈发觉得你颇有文官气质了。”
不过是无心的一句话，却叫霍彦怔了神。
这番神情变化郁广自然也看在了眼里，料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话，连忙掩嘴轻咳了声：“我忽地想起，你方才所言对媥媥……可是认真的？”
霍彦收回思绪，无奈叹笑：“此事可做不得假。”
郁广严肃万分地问着：“其实我多少也察觉了些，只是一直都未敢相信，你、是从何时开始的？”
这个问题又是叫霍彦神色一顿，从何时起这便说来话长，可若真说了只怕郁广会觉得自己痴癫，半晌无奈地摇摇头：“记不清了。”
他也自知自己的这个回答不会叫郁广满意，于是迈开步子一边要朝府内走，一边主动转移了话题：“今日生辰宴，你还可有什么需要帮衬的？”
“媥媥她确实不在府里。”
几乎是同一时间，郁广也道了一语，瞧见霍彦顿住了脚步，才又言道，“她道心情烦闷，觉得宋沐今日会来闹，于是带着桂枝和小厮出去散心，问她去哪也是不提，只说晚些时候回来。”
听到郁广的话，霍彦背身思索了下，旋即转过身踏下台阶，拍了拍郁广的肩膀：“知道了，我过会再过来。”
*
离开郁府的巷子，霍彦紧赶慢赶地回了自己的府邸。
牵出骊马与小厮做过招呼，一路朝着西城门奔去。
前世的郁晚远比如今欢脱，经常有惹郁启丰或郁广不悦的时候，一旦被训斥，就总会带着他去到那处秘密的地界。
那地界不过是城西不远的郊外的一处废山坡，长时间无人料理，长遍了蒲公英。
可偏偏山坡之上的景色绝佳，可望得远山上的日落，郁晚一去边经常会坐一下午，直至日落才会讪讪离开。
他按着前世的记忆，轻车熟路地来到城西。
怕会扰了郁晚，便远远就下了马踱步过去，看到郁晚着一身淡黄色襦裙果不其然地坐在蒲公英群里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郁晚整个人精神气儿依旧不高，双腿曲起抱着膝盖发着呆，时不时摘下一朵蒲公英放在嘴边轻轻吹拂，看着蒲公英随风飘远，又落寞地垂下头。
霍彦的靠近并未被郁晚察觉，倒是离霍彦稍近些的桂枝和小厮先反应了过来，二人才要做声，就被他制止。
他放缓脚步走上前，抬手轻轻摘下落在郁晚头上的蒲公英穗。
这个举动吓了郁晚一跳，蓦地抬起头，杏眸里满是慌乱，瞧见是他，身子才放松下来。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霍彦失笑：“前阵子就见你身上落着蒲公英，京城附近蒲公英繁多的地方，大抵也只有这里，今儿个碰运气来寻你。”
解释完，他自然而然地坐到她旁侧：“躲在这里想什么？”
郁晚又重新摘下一朵蒲公英，伸出手指小心触碰着，并未回答霍彦的问题，而是兀自道：“宋公子可是回去了？方才谢谢你，若不是你在，兄长一时冲动对宋公子动了粗，那就麻烦了。”
霍彦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什么都知道，下意识地挑挑眉，侧眸瞥了眼靠着树还未把气喘匀的小厮，心里一阵心虚：“小厮可都听到什么了？”
郁晚难得见霍彦这般慌乱模样，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浮起一丝玩心：“霍公子所言确实都听了去。”
话落，见霍彦脸上的窘迫神情愈发明显，她笑道：“霍公子在前岁就早已是京城里的名人，我偶去茶坊也常听到百姓和贵女们对霍公子的褒言，今儿个就这般当着百姓的面说那些话，霍公子牺牲颇大了。”
听到她的打趣，霍彦无奈叹笑。
她明知他的心意，此刻却还要这么讲，实在猜不得她心里如何想的。
可该要再一次提起当初在南埠时的问题？
或提议假戏真做的俗套法子，防止宋沐善罢甘休，也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霍彦心里不断思量着，倒是郁晚在一旁轻轻开了口：“在南埠时，霍公子曾问过我一个问题，我还未给予回应。”
她侧过头看向霍彦，瞧见霍彦脸上的怔愣，声音极轻道：“霍公子所言可还作数？”
此言并非她今日一时兴起，而是这几个月在府里闭门不出时，她时常会想起。
宋沐的目的已是显而易见，她总要寻一个爱慕之人去断了宋家的算盘，如此才能让宋沐不再继续纠缠，暂缓宋家接下来的攻势。
这样一个信得过的帮衬之人，她只想得到谢子沉和霍彦。
谢子沉与谢迎夏一同来郁府时，也有提到过如此想法，可每每提及，她脑海里都会浮现出霍彦的脸。
上辈子临死前，她那般希望若有来世，愿与他再无瓜葛，重生后她也努力尝试过，可在一次又一次与霍彦的频繁接触下，她还是渐渐沦陷。
有时她觉得自己很没有骨气，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可是这辈子的霍彦却也的的确确肉眼可见得不一样了。
这些日子，她百般纠结，心里想着定不能为了解决眼前一事而胡乱答应一个人的示爱，如此她自然不能委屈了谢子沉。
而她对霍彦又有着不得不承认的从未遗忘过的心意，如果这一世的霍彦真的变化了的话，她其实愿再试一次。
她的问题成功叫霍彦完全怔住，严肃地望着她的眼睛，却不做半点回应。
这叫她也彻底慌了神，以为时间拖得太久，霍彦早已不再考虑此事。
慌乱一点一点染上眉眼，眸子不安地转了转，正想着要如何敷衍过去时，霍彦却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个纸鸢，喜鹊样式，喜人得紧。
“今儿个风和日丽，媥媥可要放纸鸢？”
一声“媥媥”道得甚是温柔，这一次换是郁晚怔住。
这可是回应了她的意思？她心如擂鼓般咚咚作响着，仰头瞧着霍彦起了身，朝自己伸出手来，她才露出笑颜地递过手去。
她与霍彦逆着风，将纸鸢一点一点放到天上去。
那只纸喜鹊在空中翱翔的模样还招来了几只喜鹊先后徘徊。
郁晚欣喜得紧，一听霍彦问询可要骑马，更是小鸡啄米般点头应着。
霍彦小心翼翼将她抱到骊马之上，见暮色将至，便牵着马朝城里走去。
她平缓了激动的心情，紧张地揪着骊马的缰绳，看着走在自己斜前的霍彦，思量半晌最终还是轻轻开了口：“你还未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呢。”
霍彦侧过头，半洒暮光照着他：“何时都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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