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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绝倒天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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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入座,扫了眼满殿跪着的人,目光在人群中的范闲身上定了定,露出几分笑意,然后淡声道:

“都起来吧。”

他收回望着殿下的目光,又在近席看了眼,便看到了老二那里的双人案几。

薛瑚低着头,感受到庆帝的目光投过来,虽然很快就移开,但她的耳朵隐隐有些发热。

众人坐回席内,李承泽在此时出位,跪在正中,推举范闲主持春闱。

太子暗地咬牙,也连忙从席间走出,跟着附议。

庆帝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儿子,呵呵笑了几声,便说到时候再看,这般搪塞了过去。

天下文宗庄墨韩是最晚出场的,那个老人走进殿里的时候,祈年殿仅有的一些窸窣声都停了下来。

薛瑚侧过了脸。她能听到庄墨韩从她面前走过,也瞟到了他雪白的长衣轻轻拂过她面前的地衣。

但她没有看他,在满殿人无声地敬仰这位文坛大家的时候,她的视线始终落在别处,盯着手边扶栏的雕花看得认真。

右边的袖子突然被人扯了一下。

一只骨骼秀气的手探进了宽大的袖摆里,借着掩饰碰了碰她的手。

薛瑚的手指动了动,不知道该推开那只手还是默认这种靠近。

他没给她再犹豫下去的机会,手指抓住了她的手,微微用了用力。

她忍不住向右边扭过头去,看到他关切的面容,背对着上面灿烂的灯光。

薛瑚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庄墨韩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满室的灯光刺到了她的眼睛,李承泽在她眼里看到了一抹淡淡的水光。

他忽然想起薛瑚的母亲,曾经才名倾倒两国,是庄墨韩的关门弟子,北齐文坛巨匠三千桃李里唯一一个女人。

她正是在从给老师贺寿完返回庆国的路上被掳的,失踪了三个月,直到两国交战,北齐锦衣卫才把她交了出来。

无论庄墨韩到底有没有参与进此事里,他到底有没有因为家国原因出卖自己的爱徒,改变不了的是结果,是薛瑚对他的难以释怀。

其实连薛瑚这个名字都是曾经庄墨韩取的,满满都是对爱徒的宠爱,只是世事变化太快,家国仇恨横亘其中,把原本纯粹的感情抹上了鲜血。

就算全天下人都敬仰庄墨韩的才名,就算南庆士子也将庄墨韩奉为座师。对于薛瑚来说,庄墨韩之于她,代表着丧母之痛,代表着家国之恨,代表着一生的难以释然。

她不知道庄先生事先知不知道两国将要开战,她不知道庄先生到底有没有利用弟子的一片敬慕之心,她也不知道庄先生到底是被瞒在鼓里的受害者还是对此心知肚明的帮凶。

他文名盖世,他一生受尽尊荣。薛瑚无法对他做什么,但她再也不想听到这个名字,看到这个人,再与他扯上分毫的关系。

随着她母亲的死,庄墨韩与南庆最后一个联系也没有了,他已经纯粹地代表了北齐,站在了不同的阵营里,而这天下文坛,也彻底地拢在了北齐人的掌控里。

今夜是文坛盛事,对她而言却满是萧凉。

李承泽看着殿内,声音放得很低,但在此处莫名低落的气氛里,似乎像是唯一的声源。

“对不起,我忘了这件事,早知道便不该带你来的。”

薛瑚摇摇头,想着他看不见,袖中的手终究还是握住了他几根手指,轻轻一收。

“今日小范大人必然要迎战北齐文坛,我也很想亲眼看看,这些不可一世了这么久的人跌下神坛的样子。”

她目光里盈满了异彩,望着走上台阶的范闲,像是看到了令人心叹的异美珍宝。

她低声道:“我既盼着他能赢,又想看到他一败涂地。”

李承泽低眸轻笑。

他当然知道,这第一个‘他’,指的是范闲,第二个‘他’,指的自然是已然落座的庄墨韩。

“你对他怎地突然便另眼相待?”

他低声道。

薛瑚落下眸子:“我只是太希望有人能挫挫北齐文坛的傲气了。”

话刚落下,她蓦地抬起眼,目光一瞬锐利如剑,迎向下席来自北齐使团的打量。

她是薛易涛之女,引来北齐人关注并不意外,只是那几人也未料到她对目光反应如此敏锐,猝不及防与这仕女图般的美人对上了目光,便被那里面寒冷的恨意和杀意吓得怔在原地。

薛瑚面色自若地移回了视线,垂下眼睫,只安静坐在原地,听着长公主与庄墨韩一唱一和挑起今日大戏的帷幕,忍不住露出一个越发温柔的笑容。

旁边的李承泽看着她,喜欢极了她现下的表情,若不是范闲突然出声,他甚至情不自禁想要伸手触摸她那双被长长睫毛覆盖住的绮丽眼睛。

被范闲声音拉回理智,李承泽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掩在薛瑚广袖下的手,脸上笑容未变,只是细看眼睛里已经全无笑意。

薛瑚对他的异状毫无察觉,她目光发亮,盯着正与庄墨韩对峙的范闲看,一眼不眨,待听到那小范大人呼唤纸笔时,放在桌下的手探到了席上,下意识攥紧了酒杯。

她与李承泽同时撒的手,因此丝毫未觉旁边人的异样举动。

李承泽起先还面带笑意看着范闲一首首吟诗,在整座祈年殿里借着酒劲发疯,但看着看着,他目光一转,就看到薛瑚的目光。

薛瑚很少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但今晚她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她看着范闲,随着那些锦绣华章一篇篇从这个年轻人口中被吐出来,她的眼睛就越来越亮,越来越愉悦,就连那副含霜带雪的冷艳面容也被点亮了,正像现在范闲口中说的那样,一瞬千树万树梨花开。

她扭过头,极为雀跃地看了眼对面庄墨韩的神色,扭过头来面对着他,笑意从眼里一直泛出,在嘴角荡开个浅浅的梨涡。

她原来竟有梨涡,大抵是很少笑开,于是此前没有被人发现。

薛瑚高兴地捏住他指尖:“这些诗写得真好。”

李承泽原本有些莫名的阴郁,此刻听着殿内范闲的醉语回荡,诗句壮丽嶙峋,滋生起胸中豪情壮志,又看眼前人目光明亮,脸庞两侧束发的金环在灯光里摇曳着金色的流光——“醉里挑灯看剑”,可也是这样灯火幢幢,雾里看花?

于是他也莫名开怀起来,攥着她的指尖,兴味盎然,右手执着一杯杯酒送到唇边。

范闲大概真的醉了,狂诞又放肆地大步走上丹陛,在皇室成员的案几前大笑着转圈。他脸色通红,只那双眼却亮得灼人,像烧着一汪火,将祈年殿里所有的人烧得发了狂,坐在原地战栗。

他在案几里游走着。端方的太子目光迷乱地看着他,呼吸微微紊乱。李承泽端着金杯,一动不动地看他,脸上带着他惯常有的笑意,可那眼里像是藏着一个故事,一个欲说还休的故事,等着范闲去探究。

他们兄弟都在向他示好。范闲脸上的笑意扩大,便立住踉跄的脚步,伸出两指,荒诞地、放肆地,指向这边的案几。

他微微俯身,嘴里背诗不曾停下,眼里的迷离愈深。他站在二皇子和薛瑚的案前,指着他们两个,大声地继续念了下去——“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然后挥了下袖子,哈哈大笑着跑了下去。

薛瑚的脸色很快便红了。

李承泽看着他的背影,拊掌笑起:“妙极,好诗。”

范闲一连背出几百首诗,“一夜绝尽天下诗”,这竟成了事实。

薛瑚绝对没想过他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她想在此之前,又有谁能料到这次夜宴竟会如此精彩?空前绝后便该是这样。

夜宴后,李承泽的情绪似乎特别高涨。庄墨韩吐血昏迷,因为庆帝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太子只能留下在祈年殿里主持局面。趁着这个混乱,李承泽拉起薛瑚的手,便带着她悄无声息地跑了出去。

外面夜色深重,殿前广场被宫灯照亮,安静而广阔,与殿内的喧闹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照。李承泽拉着薛瑚的手,跑下祈年殿外长长的台阶,还遇到了坐在殿外的洪四庠。

那老奴独自坐在月下,远远便抬起眼来,一直看这两个有着婚约的皇室年轻儿女跑下来,直到他们跑到眼前,才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动了动下巴问好。

“二殿下看上去醉得厉害,是否需要奴才帮忙?”

他不急不缓问道。

李承泽冲他客气地一笑:“多谢洪公公,但我还没醉到那地步。”

洪四庠恭谨地点了下头,目光又转到薛瑚身上,轻柔的嗓音和在夜色里,说不出的绵柔:

“县主要记得早些回去,毕竟还未成婚,太晚了让人瞧见不好。”

薛瑚点了点头,便被李承泽拉了一把。洪四庠看着他们的背影,面色平静收回目光,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不远处的祈年殿。

逃开了让人不舒服的洪公公,两个年轻男女都松了口气。李承泽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观星楼下,带着她一路爬上最高处。

星光与月光下,他的脸泛着红晕,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亮光。观星楼是皇宫最高的建筑,站在顶上,把整个庆国宫殿都收入眼中。

他俯视着脚下,眼睛明亮,像是也着了火:“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多好的诗,多美的意境!令阳,你说范闲说的那个仙境,是真的存在的吗?”

他声音有些高亢。薛瑚在一旁看着他,目光温柔,祈年殿中的高涨情绪已经被吹来的夜风吹去大半,理智和那份淡漠又回到她身上。

他确实醉了,因为她第一次见他如此高兴、高兴得这般明显。

“殿下觉得是真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我太高兴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令阳,我今天真的太高兴了。”

薛瑚轻柔道:“嗯,我看出来了。”

他还在说:“范闲,世间怎会有范闲这样的人?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他和我实在相似,如此合我心意,有时候真怀疑他是不是我遗落在宫外的兄弟。”

李承泽轻笑了下:“我们甚至长得都有些像。”

薛瑚只是安静地听他说话。

李承泽喃喃着,皱起了眉:“纵然他还对我有诸多戒备,我却当真想与他交好,焉知这世上如他这般得我眼缘、让我如此面善的,不该是我的知己吗?”

他退后了几步,坐在观星楼的台子上,屈起一条腿,面色已经被醺得迷离。

薛瑚低头望着他,看他迷茫地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微微抬着头,面色透着闲雅,就好像是十年前她第一次进皇宫看到的那样。

——“这是我的儿子,在宫里排行老二,你叫他声二哥哥就好了。”

坐在书案前的皇子抬头看过来,稚嫩而沉静的一张脸,眉宇间浮着清丽的书卷气。

她微微失神,看到十年前的自己,发束金环、红衣华服,安静而畏怯地打量着他。

——“你叫令阳?”

——“不,我是阿瑚。”

他轻轻笑起来。其实到底叫令阳还是阿瑚对宫里人有什么打紧,只是那时她不明白。

“我是承泽。”

太子叫什么,阿瑚不知道,因为他只说自己是太子,让阿瑚称自己太子殿下。然而阿瑚见二皇子的第一面,她便已经记下,他叫承泽。

承泽二哥。

光阴一瞬而过。

薛瑚弯下腰,在醉得不省人事的李承泽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他们头顶上,星光灿烂,夜风拂过李承泽的眉眼,蒙尘岁月被风一吹,悄悄散去。

者有话要说:

-庄墨韩并没有出卖薛夫人,他并不知情这件事,是北齐锦衣卫自己策划动手的-范闲与二皇子相像是原著中内容,他们二人面貌、气质与心性都有相似的地方,范闲第一眼见二皇子就觉得他面善。——原著中范闲第一次见二皇子:“范闲看见二皇子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好熟悉。第二个念头是,这个人很疲惫,心很疲惫。第三个念头是,这个人的心思很沉重。他相信自己看人的能力,但此时的场面却有些尴尬,余光瞄见世子李弘成早已安静拣了个椅子坐下,而自己站在正中,看着那位二皇子却不知道该如何行礼。对方似乎只顾着听曲子,忘记自己这个客人了。当然,以对方的身份,让自己等上一等也是很自然的。一曲终于袅袅断,那位歌女横抱古琴,款款向厅中三人各自行了一礼,沉默退入后室。而蹲在椅子上的二皇子却似乎仍然沉浸在琴声嗓音之中,许久没有回过神来,仍是闭着双眼,右手悬空着缓缓向旁边挪去,摸着几上搁着那盘葡萄,两根手指捏着葡萄茎提了一串起来,高高抬着,像孩子一样搁到空中,抬头,张唇,合齿,缓缓咬下一颗青翠至极的葡萄,嚼了两下,咽了下去,喉咙极好看地动了两下,似乎连吃葡萄也是件很享受的事情。范闲不急不燥,微笑看着这位皇子,双眼宁静,却是没有放过对方任何一个小动,他试图看出对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性情的人。……半晌之后,二皇子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葡萄摸索着搁回盘子里,这才缓缓睁开双眼。他似乎才知道自己请的客人已经来到了舫中,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很奇妙的笑意,唇角微微一翘,绽出一丝有些羞涩的笑容。范闲心头一动,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原著中二皇子事败后:“二皇子的眼帘有气无力地搭拉着,声音极为低沉:“你不喜欢我,从一开始你就不喜欢我,当然,我也不喜欢你……我们两个人太像了,只不过我从来没有拥有你这么好的运气。任是谁,都不会允许世上有另一个自己存在,都会下意识里抢先将对方除去。”

-昨天突然多出许多类似评论――老读者(惊恐):我丢!怎么又是你?你怎么又刨坑?!者(啃大瓜):嘻嘻嘻这就是孽缘,在坑里躺好不要反抗了!一只读者两只读者三只读者……今日是个丰收的日子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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