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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富人区,这里居住着许多来到沃里克度假的乡绅家庭,其中一栋别墅内,乡绅德克尔先生的女儿露西亚伸了一个懒腰,揉着眼睛起床了。家里的主管女仆洛薇雅听到卧室里的响动,敲门进来,轻声问她:“小姐,早上想吃什么呢?今天做了烤香肠,培根,炸鱼,薯饼,燕麦粥……”
露西亚皱了皱眉,想到烤香肠或者培根那厚重的口感,觉得嘴巴里面又腻又苦,没什么胃口,其他也没有什么听上去清爽一点的菜品,有点难以选择。
“我喝燕麦粥就好。”
她稍微思考了一下,还是说道。
“要在里面加点藏红花或者其他的调料吗?”
洛薇雅问道。
露西亚摇摇头,“不用了,只要加牛奶就可以。”
等到女仆离开,露西亚掀开身上的丝绸凉被,光着脚站了起来,昨天买回来放在屋角降温的冰块已经完全化成一汪水,伸手一摸,也是温温的手感,感受不到一丝凉气。
夏天的七八点,太阳已经在高空中肆意挥洒着热情,外面只有鸣蝉在不知疲倦地叫个不停,其他的生物都有点焉焉的,露西亚站在窗口一看,自家的柯基无精打采地趴在楼下后院阴凉的地方,四条短短的腿极力地伸开,像四角打了流苏的小方块地毯。
虽然开着窗子,但风极为吝啬,只有站在窗口才能感受到吹过身边的一丝微风,饱饱睡了一夜起来的露西亚身上出了一身汗。她走进自己房间配套的浴室中冲了一下,觉得清爽了些,才开始换衣服。
衣柜里全都是粉粉绿绿颜色鲜艳的衣服,露西亚跳了半天,才挑出一件没有那么多层次,只用黑色的蕾丝在领口和袖口处装饰的白色绸裙换上。
走到餐厅,她的父亲德克尔先生和哥哥托马斯都已经坐在桌边在吃早饭了,只有母亲还没有起床,等她醒了之后,会有女仆端着餐盘把早餐送到她的床上。
“早。”
露西亚打招呼,屈膝向父亲行了一个淑女礼。
“早。”
两个人回道,德克尔先生从报纸上抬起眼看了女儿一眼,随即有点不满地说,“怎么穿这身衣服,太素了,简直跟女仆一样。”
露西亚在餐桌边上坐下,满不在乎地说:“反正呆在家里嘛,又不用出门,也不用穿得太讲究吧?”
她可真是受够了那些收腰、低胸、带裙撑、全身上下都用蕾丝装饰的繁复裙子了,连弯个腰都艰难,稍微吃点东西都勒得厉害,听说中世纪的时候收腰更严重,很多贵妇的腰只有一握宽,听着就让人觉得缺氧,怪不得她们得常常备着清神醒脑的鼻烟瓶急救。
哥哥托马斯‘噗呲’一声笑起来:“女人啊,你的名字叫任性。”
露西亚反唇相讥道:“男人啊,你的名字叫虚伪——你试试穿穿看我衣柜里的那些衣服,保证你一天都忍不下去。”
“可既然我是男人,就不需要穿那身衣服,就好像我的任务是去市政厅上班,而你只要轻松地在家里享受和闺蜜的下午茶就好了。”
托马斯放下咖啡,漫不经心地说道。
露西亚刚想再说点什么,父亲打断了她:“好了,一大清早,吵什么,闹得我耳朵疼。”
面对父亲的威严,两人都不敢再声,露西亚憋屈了一回,只好郁闷地用勺子狠狠地搅着面前的燕麦粥。
以为她愿意一天到晚喝茶聊天吗?她倒是想要做点儿正经活呢,小时候跟着父亲到处跑,看他处理农场的事务就觉得很有意思了,教会的帕斯牧师还夸她算术很有天分呢。
可是女孩子不需要有算术的天分,她只需要学会家务的管理,然后父亲就会找个门当户对的家庭把她嫁出去,之后的日子,只需要生儿育女、在一个家庭里面打转就可以了。
露西亚心底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一眼可以望到头的生活真是无趣至极。
旁边浏览报纸的父亲‘咦’了一声,从报纸里面拿出一张淡黄色的纸:“这是什么?”
露西亚望过去,正好看到那张纸的背面,那是一幅插图,四个风格各异的女孩子围着一张摆满了点心的桌子坐,笑得很开心。
“是报纸送的?”
托马斯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来,女仆连忙把外套抖开,托马斯双手一伸,女仆帮他套上,他肩膀一耸穿好衣服,又拿起帽子、手杖,然后微微行了个日安礼,“我先上班去了,父亲。”
转脸贱贱地对着露西亚笑道:“亲爱的妹妹,祝你下午茶愉快。”
趁着父亲没有注意,露西亚冲着哥哥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兄妹俩在静默中疯狂互怼,直到德克尔先生看完了报纸里面夹着的纸的开头:“好像是一篇小说,露西亚,你不是喜欢这种品吗。”
说着,把手上的纸递给了女儿,又冲着儿子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去上班。
“奇怪,谁会在报纸里面夹小说啊。”
露西亚接过来,先是仔细地欣赏了一下背面的画儿。
她有时候会看一些哥特系的小说,那里面的超自然现象让她有时候也会想象,如果自己有这样的能力的话,就能摆脱现在这种平凡的生活了。
但这篇小说的风格却完全不一样,这从它背面的配图就能看出来。因为它的场景非常地普通,好像是一间叫做‘星空’的店,从女孩子身后的玻璃窗外,可以看到一个立着的招牌。
配图的笔触比较简单,不像繁复细腻的油画,而是寥寥几笔就形象地勾勒出人形,稍微有点夸张的手法,比如上面那四个女孩子的眼睛都很大,显得眼神鲜活,顾盼神飞,脸型却很小,身材纤细而瘦长,每个动都优雅而赏心悦目。
画在最右边的女孩子是四个人中脸型最圆的,个子似乎也比较矮,坐着的时候比别人低了一截,看上去相对来说比较孩子气,她一只手捧着脸,似乎在听旁边的人说话,一只手则拿着勺子,似乎正在品用着桌上的点心。她的旁边用花体字写着‘菲比’,看来这是她的名字了。
坐在菲比边上的女孩子就高挑很多,而且她的眉眼很锐利,眼角拉长,有一种侵略性的美丽,让人无法忽视,如果这四人真实存在的话,走在一起,她绝对是最挑眼的一个。她的名字叫萨曼莎。
第三个女孩子有种模糊的美,她是四人中唯一的淡色头发,也就是没有上色的,露西亚猜测她是金发,无论从她纤细的五官,还是淡色的眼瞳看,都很有这个可能,她的名字是瑞亚。
最后一个的表情十分生动,好像生气了的样子,双马尾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像是缎带那样,不过她转过的脸嘴角却是微微翘起的,让看到这幅画的人知道,其实她并没有真的生气。她的旁边写着“若雅”这个名字。
露西亚仔细品味了这副生动活泼,画面内容丰满的插画,才依依不舍的转到正面,看起小说来。
故事果然发生在‘星空’,这是一间专门供应下午茶的沙龙,露西亚眉头一挑,真是极为少见的场景,既然不是墓地,也不是古堡,应该就不是神秘系或者灵异系的故事,难道接下来就要发生血腥事件吗?
结果女主角之一的菲比开口了:“听说因为今年的暴雨,草莓的收成不太好,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星空’里的招牌——草莓冰淇淋的制。”
草莓冰淇淋,那是什么,从字面的意思上来看是‘冰奶油’,加了草莓的冰奶油吗?那有什么好吃的。露西亚一边这样想,一边继续看下去。
坐在菲比旁边的萨曼莎说:“如果因为这样,今年的草莓冰淇淋制延期的话,我一定会哭的,今年我已经和父母商量好,去伦敦的女子学校学习精算了!享用草莓冰淇淋的时间只剩下最近而已。”
露西亚一下子聚集了精神,精算?为同样对算术很感兴趣的女孩子,露西亚一下子对萨曼莎充满了好感。
“你的父母不是想要给你介绍门当户对的绅士吗?怎么舍得放你去伦敦。”
若雅喝了一口柠檬苏打水,有点疑惑地开口道。(露西亚:柠檬我知道,水我也知道,苏打又是什么,也是水果或者饮料的一种吗?)
“不要再提醒我这样难过的事实了,我宁愿做一百道精算题,也不愿意去相亲,谢天谢地,他们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萨曼萨大咬了一口双皮奶,气呼呼地说。(露西亚:算了,我已经放弃弄懂她们在吃什么了)
看到萨曼莎的这句话,露西亚微笑起来,觉得萨曼莎这种大开大合的个性,真的很合自己的胃口。
也蛮羡慕这个小说中的人物,能够自由地追求自己的梦想。
随后,文中用了一百来字,通过故事中人物的对话,来描写她们所品尝的食物的美味,让人食指大动,露西亚早饭是喝的白淡无味的燕麦粥,看到文中对于美食活灵活现的描写,这时候不禁咽了口口水。
平常的书中,除了菜谱,并没有多少会对食物有大笔的着墨,最多介绍一下菜名,表示价格的昂贵或是食用者身份的高贵;就算菜谱,也是花力气在菜肴的制上,对于食物的味道往往一带而过。
哪像这篇小说一样,不厌其烦地从食物的香气、色泽,介绍到它入口的感觉,对味蕾的重重冲击,还有几个少女的赞叹,看完之后简直在脑海中绕梁三日,久久不能忘怀。
在对美食的描述之间,也有一些对于这几个少女身份的暗示和介绍。
菲比是一位乡绅的女儿,性格天真活泼,因为家里很宠她,有点不谙世事,她自己则很羡慕其他几位好友独立、有目标的性格。
萨曼莎出身于书记官家庭,上头有一个哥哥(露西亚:又跟我一样!),性格像外貌那样,略有些强硬,也是四人中梦想和目标最明确的一个。
瑞亚所学的东西却和她的外貌完全相反——她主修的是法律方面的内容,性格也很理性,冷静。
若雅则是常规的学的文学,最喜欢莎士比亚的戏剧,性格也有些敏感纤细,常常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就是傲娇)。不过几个少女从小一起长大,也能很好地包容她。
享用完了美味的下午茶,几个少女互相道着午安回家了。结果萨曼莎到家之后却突然被告知,父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门当户对的人选,她不能去精算学校了。
故事就此戛然而止。
“什么,没有了?”
露西亚习惯地把纸翻过去,想要阅读反面的内容,等翻过去了才发现反面是一副插画,而不是接下来的故事。
她不禁抱怨起来:“怎么能这样呢?萨曼莎到底怎么处理这事儿啊!就这么没了?”
然而她抱怨也没有用,一张纸这样孤零零地对着她,即使她使劲儿地盯着,也不会多变出一个字。
真是奇异的故事,和那些哥特系的小说完全不一样,没有一点神秘夸张的内容,就是家长里短,几个少女的对话而已,却让人看得欲罢不能,急切地想要知道接下来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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