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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台上,罡风凌冽,殷氏被褪去华服,身着白衣,双手锁在两边的柱子上,披散着头发跪在地上,在她身侧,各站着一执法的仙官,手持法器等待命令。
身后的高台之上,王母面无表情端坐其上,仙官仙侍垂目站在两侧,并不敢多言。
罡风在殷氏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细微的血痕,她此时法力全失,虽然狼狈,却依然有几分素日的端庄温婉。
这会儿她面向王母,祈求道:“娘娘,千错万错都是妾身之错,是妾身没有教育好孩儿,才让他犯了天规,不管是将妾身削去仙骨贬为凡人,还是囚入天狱受锥心烈焰之刑,妾身皆无怨言,只求娘娘不要祸及妾身夫君同孩儿。”
王母轻描淡写看着殷氏,道:“既然你一片慈母之心,本宫便成全你。”
说完抬眼往外瞟了一眼,一点火红印入眼中,面不改色,淡然道:“雷公电母,劈下她的仙骨!”
雷公电母领命,飞身而起,驱动法器,一道雷电混合在一起,朝着殷氏劈过去。
殷氏身子颤抖,闭目待戮。
在雷电将将劈到她身上之时,另一道白光将雷电拦了下来。
“谁敢动我母亲!”
人未至,声先至,雷公电母对视一眼,动不由一顿,就是这一顿,哪吒便已赶到诛仙台,尚未落地,便挥动火尖枪,斩向缚着殷氏双手的锁仙链,却不知为何,锁仙链受到攻击后,闪过一道光芒,非但未断,反变得更结实,捆得更紧了些。
殷氏闷哼一声,哪吒不得不收手,落了下来。火尖枪灵力闪动,重重杵在地上,横眉怒目,喝到:“放了我母亲!”
殷氏睁眼,看着站在她身前的儿子,神色莫名,低声叫着他的名字:“哪吒,你不该来。”
哪吒素日威严,让仙侍忍不住腿软了一下,为了弥补自己下意识的失态,立刻上前一步,指着哪吒,斥道:“大胆,擅闯诛仙台,该当何罪!见到王母,还不跪下?”
哪吒横枪指向他,眼睛却瞟向王母,不屑道:“你是什么狗东西,也配同本君说话!”
“你!”
仙侍气急。
王母身旁的另一个仙侍轻哼一声,他地位显然要高一些,率先开口的那位听到,不得不退回原位,闭上了嘴巴。
有王母近臣觑王母神色,上前道:“三坛海会大神,娘娘遵照天规,正在处置犯事的仙人,你便有急事,也当按规矩奏报,等待娘娘通传,岂可擅自闯入干扰行刑?还不速速离去!”
哪吒气急,这人好生颠倒黑白,被行刑的是他母亲,竟叫他离去?!
强按奈住火气,问道:“哦?我母亲自领神职以来,一向恪尽职守,从未懈怠,敢问她犯了什么事,又违了哪条天规?”
那仙人张嘴待说话,王母轻轻挥手阻止,道:“她犯的天规,便是德不配职!”
她站起来,左右自行退开,走到高台边缘,居高临下看着哪吒,道:“殷氏区区凡人,于三界无功,之所以能封此神职,不过是念其相夫教子之功,以德为由,赐了她一个神位罢了。”
她说着,停顿下,才继续道:“你屡犯天规,视天条如无物,养子不教,父母之过,可见殷氏这德着实不堪,如何能再列仙班?!本宫既受命于天,掌管三界,自当要拨乱反正,驱除这等滥竽充数之人!”
王母说的冠冕堂皇,哪吒此时又气又急,竟一时想不到反驳之词,只得怒道:“一派胡言!我母亲之德岂由你说的算?”
王母嗤笑一声:“本宫按照天条办事,自然是本宫说的算!殷氏既不配为仙,偏又享了数百年凡人的香火、神仙的待遇,这都是要还回来的,待削去这殷氏仙骨,投入畜生道,十世方能解了因果。”
哪吒只觉一股气直冲脑门,偏又说不出话来,只得手持火尖枪,向王母冲过去:“我先让你这婆娘去做畜生!”
王母气定神闲的退后几步,自有仙官侍从为她拦着哪吒。
闲闲看了一阵,她突然叹道:“哪吒,本宫本念你封神之战有功,又看在你师门的情分上,对你一再容忍,你却毫不知恩数次冒犯本宫,也罢,你既与殷氏母子情深,本宫便再成全你一回,将你削去法力,同殷氏一起投入畜生道,再续母子缘分!”
话音刚落,哪吒便将诸位仙人打到在地,冲破围堵,直冲王母而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殷氏突然厉喝道:“哪吒!”
火尖枪停在了王母鼻尖。
“速速跪下,向娘娘赔罪!”
哪吒回过头,不敢置信的看向殷氏:“母亲!”
殷氏发丝飞舞,神色凄厉,顾不得疼痛,也再没了端庄的形象,喊道:“娘娘坤德,泽被天下,岂容你冒犯,跪下!”
“你若还当我是你母亲,便给我跪下!”
殷氏心中焦急,哪吒一人之力,岂能对抗天庭,他若真伤了王母,便是天道的反噬,他也承受不起。自己如何无所谓,可她又怎能让他千年功德一遭丧,随自己做猪做狗呢?
哪吒手上青筋暴出,双目充血,转头看着王母,似是想要吃了她一般,最终却不得不恨恨放下火尖枪,退下高台,依旧依旧不肯下跪。
王母弹弹衣袖,坐回座之上,轻飘飘的说:“贬为凡人十世畜生道,已是本宫见殷氏这些年恪尽职守的份上,法外开恩,若不然,莫以为上了封神榜,就不会魂飞魄散了。”
哪吒握着火尖枪的手一紧,王母此言…
他是可以反天为妖,可是母亲呢,她入了封神榜,虽得神职法力,神魂却也受制于封神榜,受制于帝王母,根本由不得自己。
他眼中闪过明明灭灭的光,最终垂下眼帘,将火尖枪掷于地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万般错皆是哪吒之错,与父母无关,哪吒昔年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已是了断了亲缘,哪吒甘愿受罚,请娘娘勿要迁怒无关之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王母悠悠叹了口气,“罢了,本宫亦非不讲人情,你们一家子在天庭也算尽责,所幸本宫及时察觉,大错尚未铸成,既然你已知罪,本宫便再予你一个机会。”
“娘娘想要我如何做?”
“既因你而起,便由你去断,幽禁六百年,如此,本宫才好给天庭给众仙一个交待!”
哪吒狠握双拳,半晌道:“若我照做了,我母亲呢?”
“你既迷途知返,又肯改过自新尽力弥补,尚有可取之处,殷氏本宫自会从轻处置,便责她抄写天条,反省自身吧。”
“那,三公主呢?”
“念在她年少无知,方成年不久,便不加追究。”
想了想,又补充道,“为着她的名声,本宫自会令知情者三缄其口,不得提及,稍后,你便上请罪书吧。”
哪吒眼里闪过嘲讽:“那哪吒便要多谢娘娘恩典了。”
王母不以为意,点头:“你知道便好!”
有仙侍来报,低声说了什么,王母挥手,对哪吒道:“龙女到南天门了,你且去吧。”
哪吒低头,遮住眼中的火焰,咬牙道:“告退!”
殷氏看着哪吒离去,眼中流下眼泪,王母的话她又怎会不懂,以前做了神仙,只欣喜于一家团聚,却没想到今日竟成了儿子的死穴,若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宁可不做神仙,只望他们父子一世顺遂也就够了。
可事到如今,生死由人,她也毫无办法。
王母走到殷氏面前,将她扶起来,拂袖亲手解开了锁仙链,道:“李夫人,本宫职责所在,也是为了哪吒好,夫人切莫怨怪。”
殷氏忙摇头:“小仙不敢,是小仙教子无方,给娘娘添麻烦了。”
“好了,”王母拍了拍她的手,对雷公电母说道,“本宫也累了,待事情完了,两位仙君便将李夫人送回去吧。”
雷公电母赶紧回礼:“谨遵法旨。”
王母回到瑶池,见池中有朵莲花将要开出栏杆了,走过去,亲手将之掐了下来,轻声道:“好好的池里不呆,非要出来,落得这般下场,也只能怪你自己了。”
说完递给身后的仙侍:“找个瓶子插起来。”
仙侍双手接过莲花领命而去,其余仙侍也陆续退下,只留下一亲信个仙官,她今日心情好,见那仙官面有犹疑,便问道:“怎么,可是有疑问?”
那仙官连忙躬身:“小仙驽钝,不知娘娘如此大费周章,所为…”
“李哪吒仗着自己肉身成神有几分修为,傲慢自大不守规矩,常常枉顾本宫的命令,同那杨戬沆瀣一气,本宫早便想收拾他。”
她抬眼看了仙官一眼,笑问:“你可是奇怪为何本宫不干脆将他废去修为贬为凡人?”
“这一来嘛,他一家子除了殷氏,皆是肉身成神,师门树大根深,故交亲朋枝叶繁茂,本宫不好做的太绝,二来嘛,本宫不止要让他知道这三界是谁说了算,还要拿他警示众仙,不管你是谁,有什么背景,在这天庭,都得给本宫守规矩!”
“既然他家背景深厚,娘娘为何不干脆成全他,如此也好拉拢他,为娘娘所用?”
“若是为他破了例,其他的神仙岂不都要心思浮动,天规天条形同虚设,本宫如何服众,如何掌控天庭?到时这三界怕是要乱了,这个口子不能开,规矩不可破!”
“何况本宫何须拉拢他?有殷氏在,他便不得不听命行事,任是他能上天入海,也得老老实实听本宫的命令!”
身为神仙,着重的自然是自己的司职,维护三界运转,想要的多了,便要生乱,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三界有一个离经叛道的杨戬便罢了,断断不能再出一个李哪吒!
不听话没关系,打几次就学乖了!她要让这些仙人知道,即便上了封神榜,若是不守规矩不听话,她也能换了他们!
那仙官恍然大悟,一脸崇拜:“娘娘英明!”
“那个吃里扒外,那胆敢帮敖闰进言的混账可是处置了?”
“娘娘放心,已将他打入凡间!”
王母“嗯”了一声,左手撑头,闭上眼睛,右手轻揉着额头,道:“西海这些年越发放肆了,他女儿违背本宫命令襄助杨戬治理弱水,本宫尚未计较,如今竟敢妄图破坏天规,想来是好日子过久了。”
“他前日是否上过笺表,他那儿子,叫敖什么来着,要成婚?”
“正是!”
仙官忙回道,“西海三太子敖烈,要同碧波潭万圣龙王之女万圣公主联姻。”
“哼,龙族内部联姻,本宫懒得管,但若把爪子伸到天庭来,本宫便剁了他的爪子!”
思量片刻,道:“择日宣万圣龙王来见本宫,让他带上他女儿。”
者有话要说:
时势比人强,错的时间,那就都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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