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在这个世界取代原本的所罗门睁开眼睛的时候,耶蒂已经对自己的终局有了觉悟。
她的命运注定走向毁灭——即使并非源于外在的力量,来自内心的拷问也会一直折磨着她。
她只是没有想到,她并不是第一个无法继续坚持下去的人。
马里斯比利自杀了——在人理烧却还有不到一年就会发生的时候。放在饮料中的毒参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取去了这位时钟塔君主的性命,惊慌失措的奥尔加玛丽的魔术只延长了他最终的痛苦。现在只不过是一介普通人的耶蒂甚至没有资格出席对方的葬礼,她只能和迦勒底的其他工人员一起,在纪念晚会上燃上一根蜡烛,假装自己听不见旁人恶意地询问,为什麽她没有亲身前往墓园呢?
在几天之後,她听说对她出言不逊的人们悉数被继任所长的奥尔加玛丽辞退了。银发的年轻女性端坐在她房间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魔术和妆容结合的效果让她的外表依然优雅端庄,丝毫不见哭过的痕迹。
“我不知道父亲为什麽这麽信任你”她生硬地地开口,冷若冰霜的表现掩盖不了从内透出的茫然,“但如果他愿意将这麽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你的话……那麽我也会对你报以同样的信任。”
有那麽一瞬耶蒂几乎要将一切和盘托出了──只是几乎。
但是不成,奥尔加玛丽曾经的随从特莉夏就拥有未来视的魔眼,因此她很清楚,所谓的未来视能够看见的,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而已。能够确认自己看见的未来确凿无误──这并不是单纯的魔眼能够做到的地步。
即使不考虑这一点,耶蒂现在的身上也没有任何魔力存在,而魔眼是一工程的魔术,这种程度的坦白只会带来更多的问题。因此,她最後只是轻轻叹气,眼神前所未有地严肃:
“我们需要彻查迦勒底的人员,奥尔加玛丽。”
银发的女子又露出了那种受伤的表情:“你也觉得……”
“你父亲不是轻易会被压力压垮的人,我不愿意相信他会选择这样的道路。”
──更何况,现在的马里斯比利并没有原来人造人实验一直失败带来的压力,逼近的未来只是让他更奋不顾身地投身进各种实验和研究之中而已。他唯一流露出来的软弱和犹豫,大概只有他在考虑将自己得意的学生带来迦勒底继承自己的位置。这样的话,奥尔加玛丽既可以被迦勒底的磁场保护,又不用担心所长的身份会让她的安全受到威胁。无论是对於她的性命安全,还是阿尼姆斯菲亚家的魔术刻印存续来说,这都是最好的做法。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了。耶蒂拥抱着终於忍不住流下泪来,却还是倔强地咬住嘴唇,不肯发出哭声的奥尔加玛丽,忍不住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人理烧却依旧会发生,示巴观测到的未来还是一片空白,而现在马里斯比利也死了,奥尔加玛丽成为了迦勒底的新所长,招募御主的计划在一片混乱中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所谓的命运,真的存在着吗?
是不是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注定会发生的事情?
但她没有时间哀恸了——悲伤是没有用的,近在眉睫的危机才是她需要考虑的东西。
“我们需要查清楚每一个来到迦勒底的人,从雷……从七年前开始。”
耶蒂避免了提起雷夫的名字,以免刺激到奥尔加玛丽,同时模模糊糊地想到,按照这一个走向,自己是要取代对方,成为奥尔加玛丽失去父亲之後,视长辈依靠的存在吗?
“你的父亲对迦勒底来说是无可取替的存在,如果有人想除掉他的话,那只会是因为他对别人造成了阻碍。所以答应我,在彻查的同时也要保护好你自己,好吗?”
奥尔加玛丽点点头,突兀地来了一句:“为什麽你这麽确定是七年前?”
果然还是这麽敏锐……耶蒂忍不住苦笑起来。还能为什麽?那当然是因为打算烧却人理的话,魔神柱根本不可能放弃监视迦勒底。在示巴依然无法观测到2016年之後的未来的现在,每一个在雷夫死後被招进迦勒底的人,都有可能与魔神柱的家系有关。
“因为一切本应在那个时候终结。”
本应在2015年的时钟塔自杀的雷夫——回到迦勒底以後,耶蒂没有一天不在想,假如自己当初并没有选择杀死对方,而是想办法感化雷夫,让他自己选择自杀的话,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但要感化一个魔神,让他选择为了人类的存续而自杀……耶蒂打了个冷颤,觉得按照这个难度,自己最初的选择还是最保险的。
曾经的奥尔加玛丽大概会不依不挠地追问耶蒂究竟如何知道这些,但现在的她只是疲倦地捂住眼睛,然後放下手,金色的眼睛中满是坚定:“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历史悠久的魔术师家系……时间越古老的话,嫌疑就越大,即使是普通人——不,假如是普通人的话,更需要留意他们祖上有没有魔术师家族的血统。”
即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奥尔加玛丽还是忍不住感到惊讶,随即流露出复杂之色:“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历史悠久的魔术师家系……还是说,你怀疑这个时钟塔有关?”
“不会是政治斗争,现在的迦勒底还没有被人这样重视的资格”但将来就难说了,“所有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至公元前的魔术师家族,都是需要重点观察的对象。”
为什麽她没有所罗门的记忆呢……如果有的话,说不定她就能发现什麽辨认出魔神柱家系的端倪了。耶蒂叹了一口气,然後有些犹豫地开口:“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重启守护英灵召唤系统·命运。”
据她所知,因为一直失败的缘故,迦勒底目前已经放弃了召唤英灵的尝试,而是打算等待御主们齐聚之後,再让他们在各个特异点中尝试联通英灵座,希望与现世不同的时空能够让他们更容易召唤出从者。但是,耶蒂有不得不这样做的必要——在无法辨认出魔神的时候,拒绝了
grand
order
的莫扎特是她唯一想到,可以帮助他们提前找到搞事的雷夫的存在了。
奥尔加玛丽难得露出了好奇中夹杂着淡淡的渴望的表情:“你知道……对了,你那会儿就在迦勒底,所以你知道被封存的记录中,除了达芬奇以外其他两位被召唤出来的从者究竟是谁吗?”
“我很抱歉,你的父亲是一个很擅长保密的人。”
耶蒂总不能说一号成功例子就站在你面前,只好避重就轻地转移了话题:“我记得第一批御主很快就要到来了?你有他们的资料吗?”
奥尔加玛丽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对的,你怀疑他们中有人……”
“不,起码
a
组的七位御主……应该都是安全的吧?”
毕竟如果他们和盖提亚有关的话,也活不到第二部搞事了……当然,这种事情暂时还不需要考虑,他们能不能熬过第一次的人理烧却还是未知之数呢。
“对了,最後还有一点——奥尔加玛丽丶所长,你有没有兴趣在迦勒底添置一个炸|弹扫描装置?”
她就不相信这样的话,迦勒底的管制室还会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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