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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安妮？”
熟练地打开大厅大门，德娜特纠结地看着安妮，眼神在她怀里的签字版上漂移了一下，“你这样就满足了吗？”
卡塔库栗刚刚给安妮签了名后就一直冷着个脸不说话，快到三点的时候用能力做出糯米神社，拿起茶几上的甜甜圈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让她完全不知说什么好。虽然她原本也就觉得安妮不大可能看到卡塔库栗的真面目，但无论怎么说，目标从看到真面目降到独处降到签名......
简直不能更悲惨了，这可是安妮她三十岁前的梦想啊！
“嗯，这样就好了。”
安妮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看起来好不开心，“其实原本我就没指望能看到卡塔库栗大人的真面目，现在这样就好了。”
她看了一眼房间正中的糯米神社，眼睛闪了闪，而后恢复了平静，“嘛~，我就先回去上班，不打扰你和卡塔库栗大人的独处了~”
安妮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小声，传进德娜特耳中却有着地雷般的效果，震得她大脑嗡嗡直响。
“哈哈哈，安妮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打扰独处，完全没有这样的事。”
呵，没有这样的事你倒是把脸上的红晕收起来啊！手摆地这么快是要给她扇扇子吗？耳尖为什么红地和滴血似的？欺负她这个明天就三十了还是单身的老女人吗？！
安妮一脸冷漠，拍开了德娜特搭在她肩上的手，抱着签名版后退一步，干净利落地关上了门。
“就走了啊。”
碰了一鼻子的灰，德娜特讪讪地缩回手，慢吞吞地挪回自己今天刚得的沙发上坐下，盯着对面卡塔库栗的沙发，多次静心未果后干脆在默背起了食谱。
......
“咔嚓——”
很细微的杯碟相碰声，在寂静的大厅里被无限放大，德娜特从面粉鸡蛋黄油奶油中回神，看向了大厅正中渐渐消失的糯米神社——中间那个缓缓露出身形的高大男人。
今天卡塔库栗大人的用餐速度比往常快一些，都还没到四点就结束了下午茶。是因为她这次新做的甜甜圈不合他口味？还是因为那个事情......
“那个，卡塔库栗大人......”
以往因为不敢坐在卡塔库栗的沙发上，德娜特都是在大厅站半个多小时，这次虽然有属于自己的沙发可以坐了，德娜特还是老老实实地站起来迎接用完下午茶的卡塔库栗，紧张地搅着手指，开了个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坐下。”
卡塔库栗的话语一贯简洁明了，不需要花心思多想，乖乖地执行就好。
于是，乖宝宝德娜特立刻应是，坐下后手端正地放在膝盖上，背脊直挺双脚并拢，眼观鼻口关心，坐姿端正地像是要接受上级检查一般。
瞬间出现在她面前的卡塔库栗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觉得德娜特这强压羞涩的拘谨模样很有趣，像极了刚出生想和生人玩耍又不敢的的小动物。
卡塔库栗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耳尖，轻咳一声压下喉咙口的闷笑，但一时间想不到该说什么。
生平少和普通民众，尤其是女人打交道的bigm海贼团四将星之首——夏洛特卡塔库栗，此时面对一个自己有好感，十有八九也喜欢自己的女人，竟陷入了沉默。
啧，早知道当初佩洛斯大哥他们聚一起聊女人时他就不那么早离开了，虽然大半是没什么意义的吹嘘，但总好过现在这样无人说话的尴尬局面。
想着，卡塔库栗难得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看得一旁的德娜特心惊胆战，把头低得更下，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因紧张在不知不觉中攥成了拳头，深陷手心的指甲盖掐的白嫩的手心红了起来，看得卡塔库栗眉头一跳。
然后，对面传来的压迫感更加严重，大厅内的空气更加沉重。
就在德娜特打算破罐子破摔，直接按照老套路，没新意地问卡塔库栗今天甜甜圈味道怎么样时，大门被人打开了。
“安妮，你——？”
听到大门打开的吱呀声回头的德娜特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大开的门后站着的安妮，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冰冷神情，仿佛她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一般。
“卡塔库栗大人，安斯托里栗子做出的奶油是不是很美味？”
安妮斜靠在门上，勾起红唇笑得十分魅惑，让德娜特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
“为四将星之首的您饮食方面，可真是奢侈地让世界上大部分国王都愧对王座呢~”
“甜甜圈使用的是仅在极炎之地出产的安斯托里栗子，红茶使用的是仅在极寒之地生长的布里特斯红茶。这么一顿下午茶的花费，恐怕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了。”
“但是，您知道吗？极寒之地与极炎之地的食物同时食用，会形成致命的精神毒素，足以让巨鲸动弹不得。”
“我算了算，即使是完美的卡塔库栗大人您，现在也该能隐约感觉到药效，全身麻痹了吧？”
安妮笑着一翻手腕，冷光闪过，转眼间她手中就多了一把漆黑的锋利匕首。
海楼石匕首！她怎么能买到这么稀有的东西！
德娜特张了张嘴，焦急地想站起来，却在看到卡塔库栗冷静的眼神后克制住了自己。她别过头，不想看已经双眼通红，大笑着陷入疯狂的安妮。
“哈哈哈！夏洛特·卡塔库栗，完美冷静强大的卡塔库栗大人。”
“二十年前，你像踩死蝼蚁一样杀了我一直把你奉为神明，勤勤恳恳地为你卖命做了三年甜点的哥哥时，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那是我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啊！他一直那么崇拜你，为了你放弃了去蓝法进修的机会，结果你告诉我他因为违抗了你的命令被处死，连尸体都不让我看一眼！开什么玩笑！他就是死也不会违背你的话！！！”
安妮一步一步地走近，噔噔噔的高跟鞋声回响在空旷的大厅里，仿佛是地府的催命号角，让德娜特痛苦地把头埋在臂弯里，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躲到另一个世界，等一切结束后再回来。
倒不是因为她懦弱得想要逃避，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事件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而且她，还是这个结局的重要策划者之一。
她只是，不想看到这一切在自己眼前发生。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使用果实能力？！！！”
安妮清脆甜美的声音因巨大的恨意而扭曲，不可置信的嘶哑喊叫声透着浓浓的绝望，尖锐而陌生。
德娜特伏在臂弯里的脑袋颤了颤，高高的厨师帽歪了，颤抖着的手无法将其扶正，她干脆将其扯下来攥在手里，任由耳边的几缕碎发垂下遮住眼睛。
“你的背景有问题这件事，bigm海贼团早就知道了。”
德娜特的声音不大，但能传到这个异常安静的大厅里仅有的三人耳中。她藏在碎发阴影下的眼睛紧闭，昨天下午的佩洛斯自带音符的话语又在她耳边响起。
‘舔舔舔~，我们夏洛特家族毕竟是海贼，杀人不过是家常便饭。如果每一次都把牵扯之人的亲属杀光，万国里就没几个有人的岛屿了。’
‘安妮她哥哥不过是众多因看到了不该看的事被击杀的平民中一员，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因为卡塔库栗把你看得很重，我还是事先和你说一声。’
‘我们是海贼，杀人越货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舔舔舔~，你如果不能接受这一点，我现在就可让手下把你送回东海，继续你那和平与世无争的日子。’
她记得自己当时沉默了很久，明明秋天店里十分凉爽，她后背雪白的厨师服却被汗水浸湿，换气口偶有凉风送出，让她的内心一点点下沉变冷。
她当时脑子乱的很，很多乱七八糟的回忆都涌了出来，她甚至想到了小时候在东海第一次做出十寸的大蛋糕，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装到漂亮的纸盒里，挨家挨户地敲门送，最终却只送出了三小块。
她能透过门缝听到很多人家里电视机的声音，婴儿哭闹的声音，孩子向父母抱怨业能难的声音，却迟迟等不到开门的人。
因为她的异类，是怪物，所以没人敢亲近她，她做得蛋糕再漂亮再美味，也没有人敢品尝。
回去后她一口气吃完了剩下的大半个蛋糕，一口咖啡一杯茶都没喝，甜得想吐时就舔舔脸颊上的泪水，和着蛋糕一起咽下去......
然后，她记得回过神来的她，回了佩洛斯一句我不走。
德娜特慢慢抬起头睁开眼睛，对上了对面卡塔库栗的深沉目光，她突然笑了起来。
海贼也好魔鬼也罢，他们接纳了她，把她当做和他们一样的存在看待。她喜欢这个岛屿，她喜欢赋予了她这一切的卡塔库栗，如果他们真的是死后注定要下地狱的恶魔，就让她陪他一起下去。
这样她至少生前，能体会到和别人一起，平等地站在地面上沐浴阳光的感受。
德娜特站了起来，揉得皱巴巴的厨师帽被她扔在扶手上，火红的头发像是燃烧的火焰，额前碎发随着她的走动飘散，露出其下没有一丝多余情绪，坚如磐石的眼神。
她走到被糯米化的大理石地砖困住的安妮身旁，俯下身，不在意她被缠住手中拿着的匕首，看着她恨意翻滚的眼睛，慢慢地说道：
“他们告诉了我你的事情，我从那以后就一直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极炎之地的食物不能与极寒之地的食物同时食用，这种事情我曾经在一本美食家的游记上看到过。”
“今天早上你拿出安斯托里栗子的时候，我心里就一慌，我很希望事情不是像我想的那样。但当我今天早上赶来询问，知道卡塔库栗大人他今天下午茶准备的茶叶是布里特斯红茶时，我就知道事情或许已经无法挽回了。”
“但我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听从你的要求带你一起来到卡塔库栗大人的城堡。其实在你刚刚走出来前，我还在祷告这一切只是一场巧合——”
“祷告？”
安妮嗤笑一声，打断了德娜特的话，“哈！不过是逃避现实之人做的无用功罢了。别装模做样，你不是都把情报告诉了卡塔库栗让他换了红茶吗？直接动手杀了我，为你的卡塔库栗大人立下最大的功劳吧！”
“不，卡塔库栗大人没有换红茶。”
德娜特将大厅正中推车里的红茶壶拿出打开盖子放到安妮面前，扑鼻而来清冽醇厚的香味让安妮睁大了眼睛，喃喃道不可能。
“卡塔库栗大人他做过各种各样的抗毒训练，现在世上已经极少有能对他产生用的毒药。”
“所以安妮，你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一条死路。”
看着颓然垂下头，松手放开匕首，大笑着哭泣的安妮，德娜特没有再说话，把手中的茶壶放回原位后站在那里没动，背对安妮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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